长城别墅凶案:1974 年香港旺角的血色梦魇
1974 年的香港旺角,像一口被烈日晒得发烫的铜锅。洗衣街尤其如此 —— 白日里,绸缎庄的伙计挥着竹竿拍打晾晒的旗袍,青灰色的烟尘簌簌落在骑楼下;咖喱粉的辛辣混着咸鱼的腥气在街面翻滚,穿短衫的挑夫扛着藤箱匆匆而过,木屐敲出 的急响。到了深夜,霓虹灯牌开始滋滋作响,美容厅 按摩院 的粉色光晕里,总晃着些脚步虚浮的男人和妆容斑驳的女人。长城别墅就窝在这条街的中段,三层高的水泥楼像块浸了十年油垢的抹布,墙皮剥落处露出暗黄色的砖,门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, 钟点特价 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,笔画间爬满了青苔。
八月的台风刚过,空气里还裹着黏腻的湿气。15 日凌晨一点,别墅的铁门被推开时,值班的黄大妹正趴在前台打盹。五十岁的女人被门轴 声惊醒,抬眼看见个穿米黄色衬衫的男人站在面前,个子得有一米八,肩膀宽得快抵上门框,左手拎着个黑色公文包,金属搭扣在昏黄的灯光下闪了闪。他右手轻轻扶着身后的女人 —— 那女人穿件鲜红连衣裙,领口开得很低,露出颈间挂着的廉价珍珠项链,胭脂厚得像要往下掉渣,指间夹着支细长的 烟,烟灰摇摇欲坠,落在男人的手背上,他却像没察觉。
开个房。 男人声音很沉,却带着点刻意的温和,嘴角扯出笑时,眼角的疤跟着动了动,像条小蜈蚣。黄大妹在登记簿上划了两笔,笔尖在粗糙的纸页上刮出沙沙声:姓名?
姓梁。 男人答得快,眼睛扫过墙上的价目表,钟点房就行。
女人没说话,只是吐了个烟圈,目光落在前台玻璃罐里的水果糖上。那糖纸是透明的,裹着五颜六色的糖块,在灯光下泛着油光。黄大妹指了指走廊尽头:5 号房,钥匙在门把上。记得凌晨五点前退房,超时加钱。 男人点头应着,扶着女人往走廊走,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,嗒、嗒 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响,像有人在敲棺材板。黄大妹望着他们的背影,发现那女人的红裙子后摆沾了块泥,形状像片残缺的枫叶,像是在哪儿摔过。
凌晨六点,天刚泛出鱼肚白。黄大妹正用抹布擦前台的玻璃,那姓梁的男人推门出来了。衬衫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结实的胳膊,汗毛上还挂着点湿气,公文包还在手里,另一只手多了两个黑色塑料袋,鼓鼓囊囊的,袋口系得很紧,隐约能看出些不规则的轮廓。我先去上班。 他冲黄大妹笑了笑,疤在晨光里更明显,我朋友还睡着,麻烦您十一点叫她起来。
晓得了。 黄大妹应着,看着他走到铁门处,手都搭在门把上了,又猛地转回来。哎哟,钱包落房里了。 他挠挠头,指节蹭过额角的汗,脚步轻快地回了 5 号房,门 响了声,没半分钟又开了,这次他手里空着,脚步也急了些,谢了啊 三个字甩在身后,人已经钻进了巷口的晨雾里。黄大妹这时才发现,他米黄色衬衫的下摆沾了点暗红,像不小心蹭到的酱油渍。
上午九点,接班的陈观踩着自行车来换班。车筐里装着个铝制饭盒,里面是她女儿早上煮的粥,还温着。她刚把饭盒放在前台,黄大妹就拍了拍登记簿:5 号房那个女的,梁先生让十一点叫醒。你到点去看看,别让她睡过头赖账。 陈观应着,眼睛瞟向窗外 —— 洗衣街已经热闹起来,卖云吞面的摊子支起了蓝布棚,老板的儿子正蹲在路边,用树枝扒拉着排水沟里的积水;几个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跑过,嘴里叼着刚买的煎堆,糖渣掉在地上,引得两只麻雀争食。
十一点零五分,陈观端着个搪瓷杯往 5 号房走。杯子里是隔夜的凉茶,她想趁叫醒客人的空当喝两口。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,墙面上贴着几张卷边的旧报纸,是去年的赛马消息。5 号房的门虚掩着,她敲了两下:小姐,到点了。 里面没动静。她又推了推门,门轴 一声开了条缝,床上隆起个长条形的东西,被单从头盖到脚,像块裹着人的白布,边角还在微微起伏 —— 不对,那不是呼吸的起伏,是空调的冷风扫过布料的颤动。
小姐? 陈观提高了声音,迈步进去。房间里很暗,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在响,像只被困住的飞虫。她走到床边,伸手想掀被单,指尖刚碰到布料,就觉得不对劲 —— 那布料下面的轮廓太僵硬了,像块冻透的猪肉,没有一点活人的软乎气。她深吸口气,猛地掀开被单。
一声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,陈观的瞳孔骤然收缩。床上躺着个光溜溜的女人,可脸上空空荡荡的 —— 眉毛、眼皮、鼻子、嘴唇全没了,红肉翻卷着,露出森森的牙床,白花花的骨碴像没剔干净的排骨;胸口两个黑洞,边缘切得整整齐齐,像被木匠用刨子推过;下身更是血肉模糊,暗红色的血渍已经发黑,粘在米白色的床单上,像幅狰狞的地图。最诡异的是那些伤口,边缘泛着青白色,没有血痂,像在冰水里泡过的冻肉,一片片的,连渗出的血都带着股腥甜的冷味。空调的冷风扫过陈观的后颈,她手里的搪瓷杯 掉在地上,凉茶泼了一地,在水泥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,像一滩迅速蔓延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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