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笛声刺破旺角的喧嚣时,是十一点半。陈新建踩着摩托车赶到长城别墅,蓝色警服后背已经被汗浸透,黏在皮肤上,像层湿牛皮。他扒开围观的人群 —— 有穿睡衣的住客,有挑着菜担的小贩,还有几个背着相机的记者,快门声 咔嚓咔嚓 响得像炸雷 —— 冲进 5 号房时,法医老周正蹲在床边戴手套。老周的手指有些发颤,他从警三十年,见过被枪打烂的脑袋,见过被火车碾成两段的尸体,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。建新,你来看。 老周头也不抬,手里的镊子夹着块指甲盖大的白色组织,切口太干净了,像是死后半小时内弄的,血都凝住了,所以没溅出来。
陈新建站在离床三米远的地方,喉结动了动。他当警察五年,见过跳楼的、被砍的,却没见过这样的 —— 女人的头发被剪得像狗啃过,一缕缕粘在枕头上,还带着点廉价发油的香味;脖子上有圈深紫色的淤痕,手指印清晰得像刻上去的,能看出凶手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;被割掉的地方泛着青白色,边缘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,连皮下的脂肪都看得一清二楚。床单上有些淡黄色的污秽,不是血,闻着有股淡淡的皂角味混着精液的腥气,老周用试纸测了下,眉头皱得更紧:是精液和肥皂水的混合物,凶手清理过现场。
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。 老周站起身,摘下眼镜擦了擦,镜片上沾着点灰尘,身高五尺二,体型瘦,年龄估计三十出头。致命伤是窒息,那些切割伤都是死后做的。 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很低,像怕被什么听见,这凶手不是一般的狠,是带着仇的,而且懂点解剖,不然下不了这么准的刀。
陈新建的目光扫过房间:衣柜门半开着,里面挂着件黑色蕾丝胸罩,蕾丝边已经磨破了,钩子上还挂着根断了的红绳;床头柜上有个空烟盒,印着 红双喜 的字样,里面还塞着半截烟蒂,滤嘴上留着淡淡的口红印;地板擦得很干净,连脚印都没有,只有靠近墙角的地方,有块不易察觉的湿痕,像有人用布反复擦过。凶器呢? 他问旁边的警员。
没找到。 警员摇摇头,手里的笔录本都被汗浸湿了,下水道都拆开了,水喉师傅说弯头里只有些头发和菜叶。窗台上有层灰,没被动过的痕迹,插销是从里面扣死的。
陈新建走到门口,抬头看了眼门牌 ——5 号 两个字漆皮掉了一半,露出下面的木头纹路,像张咧开的嘴。他想起黄大妹的口供:梁姓男子,身高一米八,左眼角有疤,穿米黄色衬衫,拎着两个黑塑料袋。去把附近的街拍都调过来。 他对身后的伙计说,还有,找画师来,按黄大妹说的画肖像,全城通缉。
下午三点,《香港快报》的编辑部收到个牛皮纸信封。编辑老李拆开时,手指被信封边缘划了道口子,血珠滴在信纸上,晕开个小红点。里面是张用报纸边角拼贴的信,字歪歪扭扭的,像是用左手写的:警察都是废物,我留了那么多线索,你们找不到我。—— 长城杀手黑野狼。信封上没邮票,是直接塞进报馆门口的信箱的,邮戳都没有。老李捏着信纸,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—— 报馆还没刊登案件细节,这凶手怎么知道警方在找线索?
陈新建拿到信的时候,正蹲在警署门口吃云吞面。竹筷子夹着的云吞刚到嘴边,他捏着那张拼贴信,指节泛白,面条在碗里坨成一团。黑野狼? 他冷笑一声,把信拍在桌上,搪瓷碗震得跳了跳,这混蛋是在跟我们玩游戏。 旁边的老伙计叹了口气,他的制服袖口磨出了毛边:现在全香港都在传这案子,报纸头版都印着 无面女尸 ,茶楼里的说书人都编出段子了,再抓不到人,市民要骂娘了。
8 月 17 日晚上七点,旺角警署的电话突然响了。老式拨号电话的铃声尖锐刺耳,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。接线员刚 了一声,听筒里就传来个变声的男声,像砂纸磨过木头,还带着点电流的杂音:去 5 号房的冷气机看看,里面有十二件你们要的东西。 电话 地挂了,忙音 地响着,像在催命。
陈新建带着人赶到长城别墅时,5 号房还贴着封条,蓝色的胶带在门框上卷了边。他踩着凳子够到空调外机,掀开防尘罩的瞬间,一股腥甜的气味涌了出来,像菜市场里没卖完的猪杂。里面用黑色塑料袋装着十几块肉状组织 —— 眉毛、眼皮、鼻子、嘴唇、耳朵、乳房、下体...... 老周当场辨认:是死者的,用盐水泡过,所以没烂。凶手还挺懂保存。
塑料袋上没有指纹,连个纤维都没留下。陈新建盯着那些惨白的组织,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,早上吃的云吞在喉咙口打转。这凶手不仅残忍,还极度冷静 —— 他知道怎么处理尸块,知道警察会搜查下水道,甚至算准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检查房间。他在嘲笑我们。 陈新建的声音发紧,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,他就在暗处看着我们,像猫捉老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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