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5月的宜宾,竹海镇的竹浪正随着初夏的风轻轻起伏,青灰色的瓦檐下,一碗刚煮好的燃面冒着热气。小李坐在自家堂屋的木桌前,看着母亲颤抖着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笋干,突然红了眼眶——这是他三年来,第一次吃到没有霉味、不用掺着狗粮的热饭。
桌角的手机屏幕亮着,是四川宜宾市公安局梁海分局民警发来的消息:“安心在家,后续事宜我们会跟进。”指尖划过屏幕,小李的思绪又飘回了那个尘土飞扬、充斥着电棍嗡鸣和狗吠的缅北小镇。
小李的家在宜宾市竹海镇,这里是“中国竹子之乡”,漫山遍野的楠竹像绿色的海洋,风一吹,竹叶沙沙响,能盖过镇上小集市的喧闹。2018年,22岁的小李从外地打工回来,没再出去——他看着家门口那片竹海,琢磨着做竹特产生意:收老乡家的竹荪、笋干,打包好卖给城里的餐馆和电商平台。
“小李,你这竹荪是不是今年新晒的?”每个赶集日,总会有熟客在他的小摊前停下。小李总是笑着掀开纱布,露出雪白的竹荪:“张婶,您放心,都是上周刚收的,没掺一点陈货。”他的小摊不大,就一张木桌,铺着蓝格子布,旁边放着一个泡沫箱,里面装着冰袋,怕天热坏了干货。
那时候的日子,算不上大富大贵,但足够安稳。每天早上,他骑着电动三轮车去山里收货,中午在老乡家蹭碗饭,下午回来打包发货,晚上跟母亲坐在院子里剥玉米,听她念叨“该找个对象了”。他跟母亲说:“等我再赚两年,把小摊扩成小店,就娶媳妇。”母亲笑着拍他的手:“不急,先把日子过稳当。”
2019年底,小李的生意刚有起色——他跟城里两家连锁餐馆签了供货协议,每个月能稳定赚八千多。他还在镇上租了个小仓库,打算年后进一批真空包装机,把特产卖到更远的地方。可谁也没料到,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,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。
2020年春节刚过,疫情的消息传到了竹海镇。一开始,只是镇上的集市停了,后来,城里的餐馆也关了门——餐馆老板给小李打电话,语气无奈:“小李,实在对不住,我们这停业了,货暂时不要了。”
小李拿着手机,站在空荡荡的仓库里,看着堆得像小山似的竹荪和笋干,心里发慌。他试着在网上卖,可快递停了,就算有人下单,也发不出去。老乡们也来问:“小李,还收笋干不?”他只能苦笑着摇头:“再等等,等快递通了再说。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,仓库里的干货开始受潮,有的甚至长了霉点。小李心疼得直跺脚——那都是他真金白银收来的,还有一部分是跟亲戚借的钱。母亲看着他日渐憔悴,偷偷把自己的养老钱拿出来:“儿子,实在不行,咱就把货处理了,别亏太多。”
可处理也没人要。到了3月份,小李不仅赔光了所有积蓄,还欠了两万多块钱。他每天坐在家门口的竹凳上,看着来来往往的人,心里空落落的。他想过出去找工作,可疫情期间,哪里都不好找;想再做点小生意,又没本钱。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,手机响了——是发小阿强打来的。
阿强跟小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两年前去了“外地”,偶尔会给小李发些“赚钱”的朋友圈,比如晒豪车、晒现金。小李之前没太在意,觉得阿强可能是运气好。
“喂,强子,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?”小李接起电话,声音有点蔫。
“咋了?听你声音不对啊。”阿强的语气很热情,“是不是生意不好做?”
小李叹了口气,把疫情导致生意崩盘的事说了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阿强突然说:“兄弟,要不你跟我来干?我这边有个活儿,轻松,一年能赚几十万。”
小李愣了一下:“几十万?啥活儿这么赚钱?”
“电话销售,很简单,就是给人打打电话,介绍产品。”阿强说得轻描淡写,“现在好多行业都做这个,你之前做过生意,口才好,肯定能行。”
小李有点心动,但又有点犹豫:“在哪啊?离宜宾远不远?”
“不远,就在瓦邦,缅甸北部,离云南边境近,你坐车到云南,我让人接你。”阿强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“对了,路费不用你出,到了公司,老板给报。”
挂了电话,小李心里翻来覆去地想:几十万,要是能赚到,不仅能还了债,还能把小店开起来。可他也听人说过,缅甸北部不太平,有点乱。他跟母亲商量,母亲皱着眉:“那地方太远了,要不还是在本地找活儿吧?”
可那时候的小李,满脑子都是“赚大钱”,没把母亲的担心放在心上。接下来几天,阿强又打了好几次电话,每次都催他:“兄弟,机会不等人,我这都帮你留好位置了,再不来就给别人了。”还发了几张“公司宿舍”的照片——照片里是干净的单间,有空调,有阳台。
小李彻底被说动了。他跟母亲说:“妈,我去试试,要是不行,我就回来。”母亲拗不过他,只能帮他收拾了行李,塞了几百块钱在他兜里:“在外边照顾好自己,有事给家里打电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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