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入“静默螺旋”的感觉,并非穿越某种屏障,更像是沉入。光线、声音、能量波动、乃至时间流逝的感觉,都被一种粘稠而绝对的“无”所吞噬。“坚定意志”号仿佛航行在一片没有上下左右、没有过去未来的概念真空之中。
舰桥上的灯光为了节省能源而调至最低,仅剩的控制台微光映照着众人凝重的脸庞。引擎维持在最低功率,仅仅提供维生系统和最基本的姿态调整。任何多余的能量输出,都可能像黑暗中的火把,引来不可预知的危险。
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,与外部护卫舰的联系已完全中断。甚至连舰内人员之间的对话,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,仿佛害怕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宁静。
艾莉西亚紧握着β型胸针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她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,如同在浓稠的沥青中挣扎。“这里……‘概念’的流动几乎停止了,”她声音细微,带着痛苦,“我很难捕捉到清晰的‘路标’。”
奥利安的能量形态也变得极其黯淡,几乎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。「这里的‘谐波’……被冻结了。我只能勉强感应到母星谐波核心传来的……一丝微弱的……‘寒意’。」他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。
所有人的希望,都寄托在小源身上。
规则谐振舱内,小源的光芒成为了这片死寂之海中唯一的光源。它不再像在外面那样流转跃动,而是凝聚成一束稳定而坚韧的光柱,如同利剑般刺向前方的黑暗。光柱的边缘,细微的规则纹路如同涟漪般扩散,艰难地对抗着周围的“静默”,为飞船开辟出一条极其狭窄的“通道”。
茉莉通过精神连接,能感受到小源正在承受的巨大压力。「这里的‘弦’……不愿意醒来……」小源的意念传来,带着一种像是在推动万吨巨轮般的吃力感,「我要不停地‘呼唤’它们……很累……但那个‘光点’……更清晰了一点……」
它就像在无边沙漠中孤独前行的旅人,依靠着远方一丝微弱的水汽指引方向,同时还要不断对抗着脚下流沙的吞噬。
“坚持住,小源,”茉莉将自己的意志传递过去,坚定而温暖,“我们都在这里,和你一起。”
随着舰队在小源的引导下缓慢深入,舷窗外并非完全的虚无。偶尔,会掠过一些巨大而模糊的阴影。那并非实体,而更像是……凝固的历史片段。
他们经过一片被称为 “时痕深渊” 的区域,那里悬浮着无数如同冰封气泡般的景象:某个远古恒星爆发瞬间被定格的光芒;一片沸腾的星云凝固成诡异的雕塑;甚至有一艘风格迥异、破损严重的巨型星舰残骸,静静地悬停在某个姿态,仿佛时间和空间在那里一同陷入了永恒的沉睡。
“这些是……被‘静默’吞噬并保存下来的时空碎片?”艾莉西亚震惊地低语。
紧接着,他们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,进入了一个更加奇异的区域—— “记忆回廊” 。这里不再有具体的景象,而是流淌着无数破碎的光影和无法理解的信息流,仿佛是无数文明、无数生命被冻结的集体记忆与情感。喜悦、悲伤、恐惧、愤怒……各种极端的情绪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昆虫,虽已失去活力,却依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。
奥利安的能量形态剧烈地闪烁了一下:「我感觉到……我们‘共鸣之民’的先祖……曾经探索过这里的痕迹!这些记忆碎片中有他们的‘谐波’残留!」
就在这时,小源的光芒忽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!
「小心!」它的意念带着急促的警告,「有东西……醒了!它被我的‘光’……和这些记忆……吸引了!」
几乎在小源警告发出的同时,舰船传感器捕捉到了异常——并非能量信号,而是规则的“空洞”。在飞船左舷远处的“记忆回廊”深处,一片区域的“静默”变得更加深邃、更加主动。它像是一团活着的“虚无”,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,朝着“坚定意志”号“游”过来!
它所过之处,那些被冻结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,悄无声息地消失,不是破碎,而是彻底的“被遗忘”、“被否定”。
“是‘寂静织网者’!”奥利安的意念充满了惊恐,「古老记载中的禁忌存在!它们以‘存在’本身为食,尤其是……鲜活的思想、记忆和规则!它们是这个‘静默螺旋’的……清道夫!」
那团“活着的虚无”速度极快,它没有形态,却散发着一种吞噬一切的饥饿感。它无视空间距离,仿佛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,瞬间就逼近了舰队!
“规避!最大功率机动!”茉莉厉声下令。
“坚定意志”号猛地倾斜,引擎在极限边缘发出嘶鸣,试图躲开那片蔓延而来的“空洞”。但“寂静织网者”如同附骨之疽,紧追不舍。
小源的光芒暴涨,试图用自身的规则场去阻挡、去“填充”那片空洞。光芒与空洞接触的瞬间,没有爆炸,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、规则被强行“抹除”的无声尖啸!小源的光芒边缘,竟然开始变得模糊、黯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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