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伤痛的折磨与死亡的威胁下,缓慢得令人窒息。
石缝内,污浊的空气几乎凝固,只剩下粗重或微弱的喘息声,以及朱富贵偶尔无意识的痛苦呻吟。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伤势,提醒着四人他们依旧深陷绝境。
楚山河靠着石壁,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,如同最顽固的礁石,对抗着道伤与魔气的双重侵蚀。清瘴丹的药效早已过去,那阴寒剧痛再次占据主导,但他眼神中的冰冷死寂却未曾动摇分毫。每一次将溃散的意志重新凝聚,都让他的心神如同被淬炼的钢铁,更加坚韧。
不知是第几次,他从内视中挣扎着脱离,短暂的清醒间隙,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狭小的石缝。
忽然,他的目光猛地一凝,定格在对面石壁靠近地面的角落。
那里,有一小片区域的颜色,似乎与周围潮湿深暗的岩壁有些微不同。
极其细微的差别,若非他目力经过千锤百炼,又恰好处在某个特殊的角度,根本无从发现。
那似乎是一片…被某种力量极其轻柔地“抚”过的痕迹。
痕迹周围的岩石依旧粗糙不平,布满苔藓与水渍。唯有那一小片,约莫巴掌大小,呈现出一种异常的“平滑”与“干净”,仿佛上面的尘埃、污垢、乃至岁月的痕迹,都被某种无形之力悄然抹去,露出了岩石本身最原始、最内敛的灰白底色。
不仅如此。
在那片异常平滑的石面中心,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…极其微末的、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…灰烬?
楚山河的心脏,莫名地漏跳了一拍。
他强忍着剧痛,极其缓慢地、一点点地挪动身体,靠近那片石壁。
动作牵动了全身伤口,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,但他目光死死盯着那片痕迹,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。
靠近了。
更近了。
他终于能更清晰地看到——那确实是一片被“清理”过的区域,手法高超到不可思议,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冲刷的暴烈,更没有物理擦拭的粗糙,就像是…那块石头自己“遗忘”了表面的污秽,回归了本初。
而那片区域的中心,那一点点几乎难以分辨的灰烬…
楚山河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,极其小心地,用指尖拈起一丝几乎不存在的粉末。
指尖传来一种奇特的触感——并非普通草木灰烬的松软,也非矿物碎屑的粗糙,而是一种…难以形容的“空”与“净”,仿佛这灰烬本身,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,正在被规则缓缓抹除。
就在他的指尖触及那灰烬的刹那!
嗡…
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星辰阵核(残),再次极其轻微地…颤动了一下!
这一次,不再是散发清凉气息,而是传递来一种极其微弱、却异常清晰的“共鸣”与“熟悉感”!
仿佛在确认着什么,又仿佛…在无声地指引。
是他!
真的是他!
陈长生!
他来过这里!就在他们昏迷或者全力疗伤、对外界感知最微弱的时候!
他做了什么?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,看着他们挣扎?还是…顺手抹去了某些可能会暴露他们行踪的痕迹?比如…他们跌落时可能留下的血迹?或者…某种他们未曾察觉的追踪印记?
所以,那些邪修的搜索才一次次与他们擦肩而过,并非全然是运气?
那这灰烬…又是什么?
楚山河猛地想起一种可能——符箓!高阶传讯符或者特殊法符使用后,彻底湮灭留下的最纯净道痕灰烬!
是了!冷漪当时动用那枚定向传讯符后,符箓化为了飞灰!但当时情况混乱,能量肆虐,谁也没注意那飞灰落向了何处。
是陈长生…他不仅来过,还极其细致地…处理了这最后的、可能被高阶修士追溯施法者气息的痕迹?!
为什么?
他到底想做什么?
一次又一次,如同幽灵般出现,救他于必死之局,却又从不现身,不留一言,只是默不作声地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、却又完全无法理解其意图的感觉,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楚山河的心头,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与…寒意。
他猛地收紧手指,将那一点灰烬死死攥在掌心,仿佛要将其碾碎,又仿佛想从中抓住一丝虚无缥缈的答案。
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伤口崩裂的剧痛传来,却远不及心中那翻腾的迷雾更让人窒息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呃…”
旁边传来一声低吟,冷漪也从深沉的调息中苏醒过来。她睁开眼,第一时间警惕地扫视四周,确认安全后,才看向动作怪异、脸色难看的楚山河。
“怎么了?”她声音依旧沙哑,却带着一丝警觉。
楚山河动作一僵,缓缓松开手指,将那一点灰烬无声地弹入身下的阴影中,脸上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死寂。
“没什么。”他声音平淡,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伤口疼,换个姿势。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