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阳城,林家府邸。
府邸这个词,用在眼前的建筑上多少有些抬举了。褪色的朱红大门上,铜环少了一个,门楣上“林府”二字的牌匾也缺了一角,像一张被人无情撕碎的旧画,诉说着曾经的荣光与如今的萧索。
府内的主厅,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,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厅堂上方,悬着一块黑布,遮住了本该悬挂家主牌位的地方。下方,一个身材魁梧、面容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端坐主位,只是那张宽大的太师椅对他而言,似乎显得过于空旷。他叫林忠,是这栋宅子和身旁那个少年的唯一守护者。
林忠的对面,坐着三位不速之客。为首的是个锦衣老者,山羊须打理得一丝不苟,眼神中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优越感。他是青阳城三大家族之一,秦家的二长老,秦海。
“忠管家,我今日为何而来,想必你心中有数。”秦海端起手边的茶盏,轻轻用盖子撇了撇浮沫,却没有喝,似乎是嫌弃这茶的品质,话语间的称呼更是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与轻视。
林忠紧攥着扶手,手臂上青筋虬结,这位平日里对外只显露武师气息,实则已达大武师之境的汉子,此刻却不得不将所有怒火死死压在心底。他沉声道:“秦长老,当年我家老爷与秦家主定下婚约,乃是两家之好。如今老爷尸骨未寒,秦家便要如此行事,未免太过不近人情!”
“人情?”秦海冷笑一声,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,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,“林忠,你要搞清楚,现在不是三年前了!林家已经没了!只剩下一个连天地元气都无法感应的废物,你觉得,我秦家最璀璨的明珠,我们青阳城百年难遇的玄级上品修炼天赋的若雪,会嫁给这样一个连纳气境都无法踏入的废人吗?”
他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锐的钢针,狠狠扎在林忠的心上。
“你说谁是废物!”林忠豁然起身,大武师一重的气势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,让整个厅堂的空气都为之一凝。
秦海眼神微眯,心中闪过一丝诧异,但随即被更深的鄙夷所取代:“怎么?想动手?林忠,我敬你是条汉子,当年拼死护着这小废物逃了出来。但你也要认清现实,就算你隐藏了实力,你一个人,能护他一辈子吗?为了他好,也为了我们若雪的将来,这门婚事,今天必须退!”
“你!”林忠气得须发皆张,却又无力反驳。
就在这时,一个略带几分懒散的少年声音从厅堂的侧门传来。
“忠叔,跟一条想挣脱旧链子的狗叫唤什么,他还能听懂人话不成?平白降了您的身份。”
话音落下,一个身穿朴素青衫的少年缓步走了进来。少年身形略显单薄,但面容清秀,一双眸子漆黑深邃,仿佛蕴藏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与淡然。
他便是林夜,青阳城方圆百里内,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“第一废柴”。
秦海看到林夜,眼中的轻蔑更盛,讥讽道:“哦?我们的大天才来了。林夜,三年了,整整三年,你连纳气一重都没能达到,看来是真的彻底废了。我也不与你废话,这是退婚文书,签了它,从此你与我们家若雪,男婚女嫁,各不相干!”
说罢,他从袖中取出一纸文书,扔在了桌上。
林夜看都没看那份文书,只是径直走到林忠身边,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,示意他坐下。林忠看着少年平静的眼神,心中的滔天怒火竟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。
林夜这才转向秦海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,内心却在疯狂吐槽。
他娘的,退婚流?真就这么经典?穿越过来十六年,前十三年锦衣玉食,天赋虽然还没测,但怎么也算个富二代。结果三年前家族被灭,自己侥幸逃生,还莫名其妙在梦里遇到个神神叨叨的老头,非要传授什么《天衍造化诀》。
那功法确实牛逼,光是听他讲道,自己的灵魂力量就噌噌地涨。可代价也离谱,老头说功法筑基期间,会隔绝他与天地元气的感应,直到功法小成。这一隔,就是三年。于是,他就成了别人眼里的绝世废柴。
这不,当年上赶着巴结的秦家,一看自己没了利用价值,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休书上门了。
“三年啊……”林夜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对秦海说,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。
秦海以为他是在惋惜,嗤笑道:“现在知道后悔了?可惜,晚了!”
“不,”林夜摇了摇头,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秦海,目光平静得可怕,“我是在想,三年前,我那未过门的未婚妻,秦若雪,似乎也曾当着我的面说过,她会等我三年。怎么,这才刚到日子,就这么等不及了?”
他依稀记得,三年前那个明媚的午后,那个像白天鹅一样骄傲的少女,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眼神看着自己,许下了那个看似深情实则虚伪的诺言。
秦海脸色一滞,哼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!若雪乃天之骄女,岂能因为一个口头约定,就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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