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离将自己完全融入传送阵旁的阴影之中,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。她覆眼的绫带让她无需依赖光线,更多地依靠神识和对能量、气息的敏锐感知来构建周围的环境。
这里是一个比外面溶洞庞大数十倍的地下空间,穹顶高悬,垂落着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钟乳石。
空气污浊不堪,混杂着汗臭、霉味、排泄物的骚臭,以及一种若有若无、却令人神魂都感到些许滞涩的奇异甜腥气——那是大量蛊虫聚集、活动时散发出的特有气息。
不远处,两名负责看守传送阵的丑陋男子正靠坐在石壁上打盹,修为不过筑基初期,鼾声粗重。
他们的皮甲上沾染着不明的污渍,腰间挂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囊,隐隐有活物在其中蠕动。
若离的目光掠过他们,投向更远处。
这片地下空间被粗糙地分割成数个区域。
最近处是如同牢笼般的石窟,粗大的木栅栏后面,影影绰绰蜷缩着数百名女子和少量幼童的身影,低泣与绝望的呻吟如同背景音般萦绕不绝。
她们衣衫褴褛,面容憔悴,眼神空洞,显然已被囚禁多时。
中央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场地,地上刻画着一些扭曲的、似乎用于某种仪式的符文,血迹斑斑。
几十名看守手持带着倒刺的鞭子,监视着刚刚被驱赶到一起的新一批“货物”——包括那名不久前被传送进来的女子。
她仍在徒劳地张望,脸上残留着最后一丝希冀,但这希冀正迅速被周围沉重的绝望所吞噬。
更深处,则是一条通往幽暗之处的宽阔通道,通道两侧站立着气息稍强一些的守卫,通道尽头隐隐传来更为浓郁驳杂的蛊虫气息,以及一种低沉的、仿佛无数虫豸振翅嗡鸣的噪音。
若离沿着阴影与视觉死角,悄无声息地向着那条通道潜去。
她的步伐轻盈而精准,每一次落脚都避开了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或枯骨。
月凝簪的力量被她刻意压制,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隐匿效果,而降灾所化的绫带则完全沉寂,仿佛真的只是一段普通的布料。
通道入口的守卫虽然比外围的认真些,但修为依旧只在筑基中后期,根本无法察觉若离的潜入。
她如同融入黑暗的一缕轻烟,从他们身边掠过,进入了通道深处。
通道向下倾斜,墙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,镶嵌的萤石发出的光芒也更加惨绿。
那股奇异的甜腥气愈发浓重,虫豸的嗡鸣声也清晰可闻,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微小生命在墙壁之后、地底之下躁动。
通道尽头,连接着一个更为巨大的洞窟。
这个洞窟的景象,让即便是心绪淡漠如若离,覆眼下的眉头也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。
洞窟的穹顶和四壁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,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。
无数形态各异、色彩斑斓的蛊虫在其中爬进爬出,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。
有些孔洞中甚至垂落下黏稠的、闪烁着磷光的丝线,上面悬挂着被虫茧包裹、尚在微微抽搐的人形物体!
洞窟中央,是一个巨大的、由某种暗红色泥土垒砌而成的池子,池中翻滚着粘稠的、冒着气泡的墨绿色液体,散发出极其刺鼻的腥臭。
池子周围,环绕着数十个略小一些的石坑,每个石坑中都浸泡着不同的毒草、矿石,甚至还有一些扭曲的妖兽残骸。
十几名穿着肮脏黑袍、样貌同样丑陋,但气息明显强于外面守卫的男子,正忙碌地在池子与石坑间穿梭。
他们有的在向池中添加材料,有的在用特制的骨杖搅拌池中液体,有的则从墙壁的孔洞中引出特定的蛊虫,投入池中。
“快!这批‘情花蛊’必须在月晦之前完成淬炼,否则效力大减!”一个似乎是头领的、脸上布满蜈蚣般疤痕的金丹中期修士沙哑地催促道。
“长老,血食不够了!母蛊躁动得厉害!”另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喊道,他手中捧着一个不断震动的黑色瓦罐。
“去!再从那些新来的里面挑十个不听话的带过来!用她们的生机精血平息母蛊!”疤脸长老不耐烦地挥挥手。
立刻有两名修士放下手中的活计,转身向通道外走去。
若离隐在一根巨大的钟乳石柱后面,将这一切尽收“眼”底。
情花蛊?血食?母蛊?
她瞬间明白了这些被绑架女子的最终用途——不仅仅是繁衍工具,更是培育这些诡异蛊虫的养料!用活人的生机与精血来喂养、淬炼蛊虫,手段之残忍,令人发指。
她不是悲天悯人的性格,但如此大规模、系统性地以活人炼蛊,依旧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厌恶与冰冷杀意。
这些蝼蚁……当真是在挑战某种底线。
她的神识小心翼翼地蔓延开来,避开那些忙碌的蛊师和躁动的蛊虫群,探向那中央的血池以及周围那些浸泡着各种材料的石坑。
血池中翻滚的墨绿色液体,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毒性、怨念以及一种扭曲的、强制催发**的诡异能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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