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煞驿站后厨的空气,像被馊水与油腻泡透的棉絮,沉得压人。那盏悬在梁上的油灯已见了底,昏黄的光焰忽明忽暗,将众人的影子在斑驳的墙面上扯得忽长忽短,扭曲如一团团揉皱的废纸 —— 恰如他们此刻被 “三百下品煞晶” 压垮的心神。
鳄隆掌柜的 “环境修复费”,是泼在希望火苗上的冰水,不仅浇灭了光,还冻得人骨头缝里发寒。石桌上空荡荡的,连半粒煞晶的碎屑都没剩下,只留着几道被利爪刮过的白痕,无声嘲笑着这场出生入死的徒劳。
玄尘子瘫在石凳上,背脊佝偻得像株被霜打蔫的老竹,浑浊的老眼半眯着,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反复摩挲,嘴里机械地念叨:“三百… 又是三百… 这债… 啥时候是个头啊…” 指节泛着青白色,连叹气都带着气若游丝的无力。
老饕把黑锅抱在怀里,胳膊肘箍得死紧,仿佛那锅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的油污,连往常琢磨菜谱时的微光都没了,只偶尔喉结动一下,像吞了口苦水。
小咪缩在灶台角落,猫耳朵耷拉成两瓣蔫叶子,爪子攥着擦碗布拧得皱巴巴的。肩膀轻轻耸动,没敢哭出声,只把脸埋在膝盖里,连油灯的光都不敢看。
冷面依旧擦着那把锈刀,布帛蹭过刀刃的声音变得格外沉滞,每一下都像在磨一块冰冷的石头。他垂着眼,睫毛在眼下投出窄窄的阴影,只有攥刀的手青筋微凸,连锈刀都在掌心蹭出了细微的金属颤音,藏着压不住的戾气。
宁采臣则像被抽走了魂魄,瘫坐在原地,手里死死攥着那几块 “CZ” 编号的黑色薄片 —— 边缘硌得掌心生疼,他却浑然不觉。眼神直勾勾钉在地面,嘴唇无声翕动,像是在跟某个看不见的对手较劲,又像是在反复咀嚼什么荒谬的念头。
整个后厨只剩油灯 “噼啪” 炸火星的声响,混着众人沉重的呼吸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林凡坐在最暗的角落,头垂得低,看上去和其他人一样被现实击垮。可只有他自己知道,胸腔里的心脏正像擂鼓般狂跳 —— 那个关于 “世界是剧本” 的恐怖猜想,像条冰冷的蛇,正缠得他心口发紧,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飘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,在暗处窥视。
就在这死寂快要把人闷死时 ——
“呵… 呵呵…”
一声带着神经质颤音的冷笑,突然从宁采臣喉咙里挤了出来。那笑声又轻又怪,像生锈的铁片刮过木头,在死寂的后厨里格外刺耳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声音拽回神,茫然地抬头看向他。
只见宁采臣缓缓抬起头,动作慢得像生锈的木偶。他脸上没了之前的崩溃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神情 —— 瞳孔亮得吓人,布满血丝的眼白透着狂热,嘴角却扯着一抹近乎病态的 “恍然大悟”,连脸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。
“原来… 原来是这样… 我明白了… 终于明白了!” 他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,“所有的不合理… 所有的巧合… 所有拧巴的事儿!答案早就在眼前了!是我们… 不敢想,也不敢认!”
“宁兄?” 林凡心头猛地一跳,试探着开口,指尖却不自觉地冰凉,“你… 明白什么了?”
宁采臣猛地转头,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林凡,像要把他的心思看穿:“林道友!诸位!你们还没反应过来吗?!从咱们进那间密室开始?不!更早 —— 从你林凡踏进这黑矿区开始!发生在咱们身上的一切… 还不够明显吗?!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高,胸膛剧烈起伏,带着歇斯底里的亢奋:
“那扇把你送来的青铜巨门!来历不明,作用不明!像不像… 像不像个随机投放的‘角色生成器’?!”
“你那倒霉到逆天的‘厄运灵根’!走到哪炸到哪,惹祸比吃饭还快!像不像为了造‘戏剧冲突’硬设的‘主角光环’?!—— 只不过是反过来的!”
“玲珑殿下对你那‘运气’的反常关注,还有那些奇葩任务!像不像个‘剧情引导员’?或者…‘NPC 任务发布机’?!”
“罗老那深不可测的修为,偏偏有‘饕餮弱症’的怪毛病!还对你那‘混沌纳物论’格外上心!像不像个藏着秘密的‘隐藏大佬配角’?!”
“还有咱们这群人!破产的师尊、只会做饭的厨子、胆小的猫妖、沉默的刀客,再加上我这个半吊子情报贩子!像不像为了衬托你这‘倒霉主角’,硬凑的‘标准配角团’?!”
“连这黑矿区本身!煞气漫天,妖鬼混杂,到处是坑人的债务!像不像个精心搭的‘艰苦求生真人秀’片场?!”
他越说越激动,手里的黑色薄片被挥得划出残影,唾沫星子溅在石桌上:“还有那间密室!那些录像带!能预知未来的影像!连贯的编号!还有那‘主控备份’!这一切堆在一起,只能指向一个可能 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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