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。
深入骨髓、冻结灵魂的痛。
左腿膝盖以下,空荡荡的。那是一种失去了身体一部分的、难以言喻的虚无感,混合着断口处被焚灭魔焰侵蚀后的、如同亿万根烧红钢针持续穿刺的剧痛。每一次心跳,都像有一把钝刀在断骨茬上反复刮擦。每一次试图挪动,都牵扯着半边身体撕裂般的抽搐。
冰冷、坚硬、带着浓烈金属锈蚀和腐烂有机物混合气味的“地面”,紧贴着林不凡残破的身躯。他蜷缩在一片巨大扭曲的金属残骸形成的夹角阴影里,如同被抛弃的破旧麻袋。覆盖全身的深蓝暗金玄冰晶甲早已破碎不堪,只剩下胸口和右臂勉强维持着薄薄一层,散发着微弱的寒气,艰难抵御着外界无孔不入的阴冷与湿气。
他艰难地睁开眼。视线模糊,视野里是扭曲晃动、光怪陆离的重影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聚焦。
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,厚重、低垂的乌云翻滚着,透不下一丝天光,只有一片压抑的、令人窒息的灰蒙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、带着腐蚀性的灵压,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掺了铁锈的冰渣,刺痛着肺腑。雨,冰冷粘稠的黑色雨丝,无声无息地从铅灰色的天幕垂落,落在裸露的皮肤上,带来针刺般的阴寒。
目光所及,是望不到边际的……垃圾场。
或者说,是某种巨大造物毁灭后形成的、被遗忘的金属坟场。堆积如山的,是断裂扭曲、锈迹斑斑的巨大金属梁柱,其上残留着模糊不清的符文刻痕;是破碎的、如同小山般的黑色晶石外壳,内部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幽光;是散落一地、奇形怪状的法宝残片,灵光早已黯淡,只剩下冰冷的躯壳。更远处,隐约可见坍塌的、布满巨大爪痕和能量灼烧痕迹的黑色岩壁,如同巨兽死去的骸骨,沉默地矗立在灰暗的天幕下。
**流放之渊**。灵界的边缘,废弃之地,放逐之所。阿木以血脉之力撕开的通道,终究未能将他送到安全之所,而是坠落到了这片比流放之海更加绝望的灵界底层。
“嗬…嗬…”林不凡试图撑起身体,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,重重摔回冰冷的金属垃圾堆里,溅起一片浑浊的黑水。右臂处,三道深蓝道纹依旧在不稳定地闪烁着,星陨铁碎片如同跗骨之蛆,死死吸附在道纹裂痕最深处,贪婪地汲取着不断涌出的灰白色寒毒。正是这温润坚韧的星辰之力,勉强维持着他道基不崩,吊住了最后一口气。
代价是,每一次寒毒被抽离,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撕扯的剧痛,以及道纹负荷加剧带来的、深入灵魂的虚弱感。鬓角那刺眼的霜白,已蔓延至鬓角,如同死亡的刻痕。
饥饿、干渴、寒冷、剧痛、虚弱…所有矿奴时代熟悉的、如同跗骨之蛆的绝望感,此刻变本加厉地汹涌而来,将他彻底淹没。灵界?传说中的上界?灵气充沛?仙家福地?狗屁!这里比黑铁矿脉最深处的废弃矿道,更加冰冷,更加残酷,更加令人窒息!
一丝苦涩混合着血腥味在喉咙里蔓延。矿奴的命,终究还是矿奴的命。挣扎了那么久,付出了那么多,失去了一条腿,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在这灵界的垃圾堆里。阿木…被强行接引走了,生死未卜。陈长老…苏婉清…铁刑…那些面孔在模糊的脑海中闪过,带来更深的疲惫与茫然。
“活下去…”一个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声音,在灵魂深处响起。不是魔种的诱惑,不是源符的指引,而是属于他自己,那个在黑铁矿脉深处,啃着发霉窝头、舔舐着背上鞭痕、在塌方的绝境里用手刨出一条生路的…矿奴林不凡的声音。
活下去!哪怕像条野狗一样!只要还有一口气!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自怨自艾。他艰难地挪动身体,利用残存的玄冰晶甲在身下冻结出一小块相对“干燥”的冰冷区域,避免被污浊的黑水浸泡伤口。然后,他用还能活动的左手,颤抖着从怀中摸索。
一小块被玄冰寒气冻结保存的、干硬发黑的肉干(得自某个幽冥殿修士尸体),几片同样干瘪、沾着血污的苔藓(熔渊底层采摘)。这就是他仅存的“食物”。
他如同啃噬石头的野兽,用尽力气撕咬着干硬的肉干,混合着苔藓的苦涩和血腥味,强行吞咽下去。冰冷的食物落入胃袋,带来一阵痉挛,却总算补充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热量。
就在这时!
嗡——!!!
识海深处,那块布满裂痕的血神晶碎片,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!一股粘稠、冰冷、充满了无尽混乱与毁灭本源的灰暗能量——**混沌源质**——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,瞬间冲破了源符印记与星陨铁星辰之力构筑的脆弱防线,狠狠灌入林不凡残破的道基与识海!
“呃啊——!!!”
林不凡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,身体猛地弓起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!眼前瞬间被无边的灰暗与扭曲的光影充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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