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魂崖上的狗叼遥控器
市郊黑诊所后巷的恶臭,混着消毒水的刺鼻味儿,直往费小极天灵盖里钻。他像只受惊的耗子,死死蜷在生锈的垃圾桶后面,眼珠子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氧气瓶底盘底下那个小黑盒子——上面那颗暗红色的小灯,还在那儿不紧不慢,一下,一下,死气沉沉地闪!
“遥控炸弹…” 这念头像冰刀子在他肠子里搅。跑?现在撒丫子就跑,这破诊所炸上天,陈北斗那孙子肯定渣都不剩,痛快!可里头那个给他打针的老头呢?还有那个前天晚上偷偷塞给他半个冷包子的瘦小护士呢?佛说众生皆苦,度个屁!老子自己都快成炸糊的蚂蚱了!
他手心全是汗,黏腻腻的,蹭在冰冷的垃圾桶铁皮上。救陈北斗?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啐了回去:“呸!救他?老子巴不得亲手点了他!同父异母?兄弟?操!这他妈比癞蛤蟆趴脚面还恶心人!”
就在他脑子里天人交战,琢磨着是跑路还是找根长杆子把这要命的玩意儿捅远点的当口——
“嗡…嗡…嗡…”
他裤兜里那个偷来的、屏幕裂得像蜘蛛网的破手机,突然跟抽风似的震了起来!声音在死寂的后巷里显得格外瘆人!
费小极一个激灵,差点蹦起来。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来一看,是个完全陌生的越南号码!
一股子寒气“唰”地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。他手指头抖得跟筛糠似的,犹豫了足足三秒,才划开接听,把手机死死贴在耳朵上,大气不敢喘。
“喂…喂?”
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苍老、嘶哑,带着浓重越南腔调、慢悠悠像毒蛇吐信的声音,每一个字都砸在费小极心尖上:
“费小极?氧气瓶子底下,好玩吗?红灯笼…亮得挺喜庆吧?”
是阮庆山!这老棺材瓤子!
费小极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,牙咬得咯咯响,压着嗓子低吼:“阮老狗!你他妈想干啥?!”
“想干啥?”阮庆山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干涩得像砂纸磨骨头,“简单。看在你身体里…也流着点陈九鼎那老鬼脏血的份上,给你个选择。”
他故意顿了顿,似乎在享受费小极的煎熬。
“城西,断魂崖。最高的那块石头看见没?半个小时内,爬上去,当着我的面,跳下来。记住,要头朝下,摔得…像你那个便宜哥哥一样好看。”阮庆山的语气陡然转冷,淬着冰碴子,“你跳了,我立刻关了那红灯笼。你不跳…或者耍花样…我就让陈北斗那个不孝子,还有那破诊所里所有的人,一起放个响炮,给你那死鬼爹…当个祭品!听明白了?”
“半个钟头!断魂崖顶!我看着你跳!”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电话被粗暴地挂断,只剩下一串忙音,像催命的丧钟在费小极耳朵里炸开!
断魂崖!那地方费小极知道,小时候跟野狗抢食去过,崖壁光秃秃的跟刀削的一样,底下全是棱角尖利的乱石堆!从最高处头朝下栽下去…铁定摔成一滩烂泥!
“操你祖宗阮庆山!!”费小极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砖墙上,指关节瞬间破了皮,渗出血丝。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,可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、冰冷的恐惧。
跳?为了救陈北斗那个王八蛋?还有那些无辜的人?道家说柔弱胜刚强,可这他妈的叫柔弱?这叫拿老子的命去填无底洞!
不跳?整个诊所炸上天…那个塞给他包子的护士…
“妈的!妈的!妈的!”费小极眼睛赤红,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,在原地焦躁地转了两圈。他猛地抬头,看了一眼氧气瓶下那颗依旧在缓慢闪烁的红灯,又看了一眼诊所那扇透出昏黄光线的后窗。
陈北斗那张抽搐扭曲的脸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。
“九爷…陈九鼎…陈北斗…操!”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被血脉诅咒的恶心和一丝被逼出来的狠劲,猛地冲了上来。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,可这地狱,凭什么就他妈的该老子下?
他把心一横,牙齿咬得咯嘣响:“姓阮的!老子就看看你这老狗耍什么花枪!想看我跳崖?行!老子让你看个够!大不了…大不了老子假跳!扒着石头缝装死!等你这老狗露头关遥控器,老子扑下去抢!”
赌了!就赌自己这条烂命够硬!
他最后瞥了一眼那致命的红灯,像道黑色的闪电,扭头就冲进了沉沉的夜色里,朝着城西断魂崖的方向亡命狂奔!
……
断魂崖,名不虚传。孤零零一座石山,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,只有一面勉强能爬。夜风呜咽着从崖底卷上来,吹得人骨头缝都发冷。
费小极呼哧带喘,手脚并用地在嶙峋的石棱上攀爬。汗水混着灰尘糊了一脸,衣服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了好几道口子。越往上爬,风越大,吹得他几乎站不稳。
“操…阮老狗…你他妈最好说话算话…”他嘴里骂骂咧咧,给自己壮胆。低头看了一眼崖下,黑黢黢一片,深不见底,几块巨石的轮廓在月光下像蹲伏的怪兽。他腿肚子有点转筋,赶紧别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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