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宅阁楼里的那一丝雨后的清冽,尚未在衣襟上完全散去,问事馆天井里老石榴树的绿意,已在夏末愈发肆意的阳光和蝉鸣中,沉淀成一种更深沉的墨绿。时光不紧不慢,又向前滑动了十来日。
“平衡事务所”的日常,如同上了发条的钟摆,在一种渐趋稳定的节奏中摆动。
旧船厂与老宅童灵两桩“丙”级事件的处理报告,经过阿King的标准化整理和陆文渊的最终审定,已作为范本存档。阿King据此进一步优化了“事件分级响应流程V1.0”和“战后复盘模板”,虽然武胜依旧觉得“条条框框太多”,但也不得不承认,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,至少知道该先准备哪些符箓、该注意收集哪些数据——这让他省了不少瞎摸索的功夫。
叶知秋工坊里的储备愈发充盈。除了常规消耗品,她还根据两次任务暴露出的问题(武胜兵器易损、灵体沟通消耗心神等),成功改良了“五金护锋油”(不仅防锈,还能轻微增强兵器对阴邪之气的抗性)和“宁神香”(点燃后有助于稳定心神、增强对微弱灵体意念的感知,副作用是容易让人犯困)。武胜试了护锋油后赞不绝口,只是对宁神香敬谢不敏,声称“闻了就想打瞌睡,还怎么砍人”。
陆文渊与量天尺的“沟通”仍在继续。尺身依旧没有明显的灵性复苏迹象,但那种微弱的、属于陈景瑞卜算之道的“共鸣”感,却愈发清晰稳定。它不再仅仅是精神印记的残留,更像是一种“路标”或“过滤器”——当陆文渊静心持尺,尝试推演某些模糊的线索或感应地气变化时,思绪会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清晰、有条理,排除掉许多无用的杂念干扰,甚至偶尔会灵光一闪,抓住某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。这并非预知未来,而是提升了思维的“效率”和“准确性”,颇有几分陈景瑞生前那“算无遗策”的味道,只是少了那份窥探天机的沉重代价。陆文渊将这种感觉,称为“尺规”。
武胜的身体和刀法都已恢复巅峰,甚至因祸得福,在温养刀身和转化阳气为“暖场”的尝试中,对内息的控制精细了不少。他不再满足于在后院练功房折腾,开始主动翻阅阿King整理出的“低威胁待处理事件列表”,摩拳擦掌,恨不得天天出去“活动筋骨”。
阿King的信息网络也在沈琬的有限支持下,缓慢而坚定地向外延伸。除了官方的部分数据接口,他还尝试接入了一些民间玄学论坛、地方志数据库、甚至某些边缘的探险者社群,从中筛选、交叉验证可能与“异常”相关的信息。尽管噪音极大,收获寥寥,但至少不再是两眼一抹黑。
沈琬偶尔会传来一些零星的、经过筛选的线索或情报碎片,大多是关于“水底衙”残余网络的小规模清理进展,或者某个偏远地区新上报的、性质模糊的“怪事”。塔顶混沌漩涡的监测报告也定期送达,数据显示它依旧处于深度“整合”状态,规律的微弱脉冲已停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平稳、深邃的能量“呼吸”节奏,总体稳定,暂无异常。
至于“九霄龙吟”和“传承序列”的线索,则如同石沉大海,再无声息。滇南道、九月初九这些关键词,也暂时停留在阿King的监控列表里,没有触发新的警报。
平静,甚至带着点琐碎和重复的平静。
但这平静,反而让陆文渊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。他太清楚,暴风雨前,往往有最令人窒息的宁静。
这天午后,闷热无风,连蝉都叫得有气无力。堂屋里,阿King正对着屏幕上一段来自某个地方民俗论坛的、语焉不详的帖子皱眉。帖子标题是“西樵山老林,夜半异香,闻者皆梦魇”,内容极其简略,发帖人ID也很新,回复者寥寥,大多当作猎奇故事或瞎编乱造。
引起阿King注意的,是帖子附带的一张极其模糊、似乎是在夜晚用老式手机拍摄的照片。照片里是一片漆黑的山林轮廓,但林间深处,隐约可见一团极其黯淡的、泛着幽绿色的光晕,光晕形状不规则,勉强能看出像是一丛……植物?
更关键的是,阿King调用能量模型对该照片进行增强分析和频谱比对(尽管图片质量极差),发现那幽绿色光晕的残余能量特征,与他数据库中某种标记为“高危-疑似未完成”的“水底衙”实验品记录碎片,有低于5%但确实存在的相似性。相似度太低,无法确认,但结合“西樵山”(岭南名山,多传说,植被茂密)、“异香”、“梦魇”这些关键词,足以让他将其标记为“需现场核实-低优先级”。
他刚把这条信息加入待办清单,打算等累积更多类似线索或团队有空时再提。堂屋的门却被轻轻敲响了。
敲门声很规矩,三轻一重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武胜正靠在椅子里打盹(被叶知秋的宁神香熏的),闻声一个激灵醒来,嘟囔道:“谁啊?大中午的。”他起身,透过门缝看了看,然后拉开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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