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站着一个女人。
约莫三十出头,穿着素雅的浅青色旗袍,外罩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,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。她容貌姣好,但脸色苍白,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,眉宇间锁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惊惶与疲惫,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手袋。周身气质不像寻常市井妇人,倒像是旧时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,只是被什么事情折磨得失了从容。
她看到开门的武胜,被他那彪悍的身形和略带凶相的脸吓了一跳,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,但随即强自镇定,声音微颤地开口:“请问……这里是不是‘平衡事务所’?我……我找陆文渊陆先生。”
武胜愣了一下,回头看向堂屋里的陆文渊。他们这地方,除了沈琬和极少数相关人员,对外几乎没有任何宣传。这女人怎么找来的?
陆文渊已经起身,走到门口,目光平静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:“我就是陆文渊。请问你是?”
女人看到陆文渊,似乎稍微松了口气,但眼中的惊惧未减,她连忙从手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,双手递过来:“是……是陈景瑞陈先生以前给我的。他说,如果有一天,我遇到……遇到‘那些’解释不清、又实在走投无路的事情,可以拿着这个,到问事馆来找他,或者……找能接替他的人。”
陆文渊心中一动,接过纸条。纸条是很普通的宣纸,边缘已经有些发毛,上面是陈景瑞那熟悉的、略带潦草却又筋骨分明的字迹:“持此笺至龙津巷问事馆,可见分晓。”下面还有一个简略的八卦符号和日期,是三年前。
果然是景瑞留下的“后手”。他生前卜算无数,接触的客户三教九流,想必也预见到自己可能无法一直守护,故而留下了一些“引荐”或“托付”。
“请进来说吧。”陆文渊侧身让开,语气温和了些许。
女人感激地点点头,小心翼翼地走进堂屋。她显然不习惯这种略显陈旧和“杂乱”(在她看来)的环境,目光快速扫过博古架、工作台和那个黑色骨灰罐时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,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仪,在陆文渊示意的椅子上坐下,腰背挺得笔直,双手紧握手袋放在膝上。
叶知秋已经熄了宁神香,换上了一支气味更清雅的线香。阿King也暂时将屏幕切到后台,拿起平板电脑,做出记录的姿态。武胜则抱着胳膊靠在门边,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。
“我姓苏,苏婉清。”女人自我介绍,声音依旧带着颤音,“在西关开着一家小小的绣庄,祖上……也算有些底蕴。”她顿了顿,似乎在组织语言,脸上的恐惧之色更浓,“我……我撞鬼了。不,不是一般的鬼……是……是香。”
“香?”陆文渊眉头微挑。
“对,香!”苏婉清仿佛抓住了关键词,语速加快,却又因为恐惧而断断续续,“大概十天前开始的。每晚子时前后,我的卧室里,就会突然出现一种香味……很淡,很奇特,我从来没闻过那种味道。有点像檀香,又有点像药香,还有点像……雨后泥土和某种花混合的味道。一开始只是若有若无,我没在意,以为是窗外飘进来的,或者自己太累了产生的错觉。”
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袋的带子:“可是后来,味道越来越清晰,而且……闻了那香味之后,我就会做噩梦。不是普通的噩梦,是……非常真实、非常可怕的梦。梦里总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,看不清脸,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,什么也不做,就那么看着。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,冰冷刺骨,每次都能把我吓醒,醒来后浑身冷汗,心跳得像要炸开,那香味却还在房间里萦绕不去,要过很久才会慢慢散掉。”
她抬起头,眼中已有泪光:“我去医院看了,医生说我是精神紧张,神经衰弱,开了安神的药,一点用都没有。我也请过道士、神婆来看,有的说房子风水不好,有的说冲撞了东西,做了法事,挂了符,一点效果都没有!那香味和噩梦,一天不落!再这样下去,我……我真的要疯了!”
她越说越激动,最后几乎哽咽起来:“我实在没办法了,翻箱倒柜,才找到陈先生三年前给我批八字时留下的这张纸条……陈先生当年就说我命格偏阴,易惹阴祟,给了我一道护身符,这些年一直平安无事。没想到……呜呜……”
陆文渊静静地听着,目光落在手中那张陈景瑞留下的纸条上。三年前……那时候景瑞应该已经察觉到“水底衙”暗流涌动,开始为一些他认为“有缘”或“特殊”的客户预留后路了吗?
“苏小姐,别急。”陆文渊等她情绪稍微平复,才缓缓开口,“你遇到的,可能不是普通的‘撞邪’。你提到香味,还有梦中红衣女人……能具体描述一下那香味的特点吗?除了你刚才说的,还有什么别的感觉?比如,闻了之后,除了做噩梦,身体有没有其他不适?梦里的红衣女人,除了看着你,有没有其他动作,或者说过什么?还有,除了卧室,其他地方有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?或者,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,比如别人送的香料、古董、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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