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雨总下得缠绵，糖坊的屋檐垂着细密的雨帘，王二正趴在柜台上数银子，手指沾着唾沫，一遍一遍地数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一两、二两……今天又多赚了五两！”小满刚从城外甘蔗田回来，看着他认真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：“你这数钱的架势，倒像个正经掌柜了。”
王二抬头，嘿嘿一笑：“那可不！现在我可是糖坊的‘二把手’，得帮你管好钱袋子！”话刚说完，门口就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：“哟，王二，这才几天不见，你倒成大人物了？”
两人抬头一看，只见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男人站在门口，头发乱糟糟的，脸上还有一道疤，正是王二以前的赌友刘三。王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，站起身挡在柜台前：“你来干什么？我早就不赌了，别来找我。”
刘三搓着手，凑近了几步，眼神瞟着柜台里的银子：“我知道你不赌了，可兄弟我最近手气差，输了点钱，想找你借点周转周转。你现在跟着林掌柜，肯定不差钱，等我赢了就还你，还带你一起赢大钱！”
“我没钱，也不会再赌！”王二斩钉截铁地说，“你赶紧走，别在这儿影响我们做生意。”
刘三脸色沉了下来：“王二，你别给脸不要脸！当初要不是我带你去赌，你能知道那么多乐子？现在你发达了，就想不认兄弟了？我告诉你，今天这钱你借也得借，不借也得借！”说着，就要往柜台里冲。
小满赶紧上前拦住他：“这位朋友，有话好好说，别动手动脚的。王二说不借，自然有他的道理，你还是请回吧。”
刘三瞪着小满：“我跟王二说话，没你什么事！你一个开糖坊的，别多管闲事！”
就在这时，几个穿着短打的漕帮小弟走了进来——他们是张彪派来帮糖坊维持秩序的，正好路过。看到这架势，为首的小弟上前一步，沉声道：“刘三，张老大说了，谁敢在小满糖坊闹事，就是跟漕帮作对。你要是不想惹麻烦，就赶紧滚！”
刘三看到漕帮小弟，顿时怂了，恶狠狠地瞪了王二一眼：“你给我等着！”说完，灰溜溜地跑了。
等刘三走了，王二才松了口气，脸色却依旧难看。小满看出他有心事，拉着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，递给他一杯热茶：“你跟刘三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事？要是有难处，就跟我说，咱们一起想办法。”
王二捧着热茶，沉默了半天，终于抬起头，眼里满是愧疚：“小满，对不起，我以前骗了你。我以前不仅赌钱，还偷过家里的钱去赌，后来家里人跟我断绝了关系，我才流落到汴京。刚来糖坊的时候，我还偷拿过你放在柜台上的碎银子，去赌了一次，输了之后我就后悔了，再也没敢偷过……”
小满愣了一下，他没想到王二还有这样的过往。但看着王二愧疚的眼神，他并没有生气，反而拍了拍王二的肩膀：“过去的事就别提了，谁还没犯过错？重要的是你现在改了，好好跟着我做果子，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。”
王二没想到小满不仅没怪他，还这么信任他，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：“小满，谢谢你！我以后肯定好好干，再也不赌了！我想帮你管账，虽然我不认多少字，但我会努力学，保证把账管好！”
小满笑着点头：“好，那以后账就交给你管。我给你找本识字的书，再让小棠教你写字，慢慢来，别急。”
从那以后，王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，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识字，账本上贴满了他自己写的常用字纸条，“糖”“面粉”“银子”这些字，他都用红笔写在纸条上，贴在账本旁边，生怕记错。苏小棠还教他画图表，把每天的销量用简单的图画表示出来——比如卖了十斤桂花果子，他就画十个小小的果子，虽然画得歪歪扭扭，却很认真。
可刚开始管账，王二还是闹了不少笑话。有一次，他把“糖”写成“塘”，把“面粉”写成“面分”，小满看了账本，皱着眉头问：“王二，这‘买了十斤塘’‘五斤面分’是什么意思？咱们糖坊什么时候买过塘和面分了？”
王二脸一红，赶紧解释：“我……我写错了，是糖和面粉！反正意思到了，你能看明白就行。”
小满哭笑不得，只好耐心教他：“记账得准确，不然以后查账的时候会出大麻烦。‘糖’是米字旁加个‘唐’，‘面粉’的‘粉’是米字旁加个‘分’，记住了吗？”
王二赶紧点头，掏出小本子记下来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糖，米唐；面粉，米粉……记住了，再也不会写错了。”
为了把账管好，王二还自己琢磨出了一个“销量记录表”——他把每天卖的果子种类、数量、收入都记下来，每周总结一次，看看哪种果子卖得好，哪种果子卖得差。有一次，他发现桂花果子的销量比上个月涨了不少，赶紧跑去问秋菊：“秋菊，你是不是给桂花果子加了什么料？最近卖得特别好！”
秋菊愣了一下，笑着说：“我就是把桂花的腌制时间延长了两天，还加了点蜂蜜，没想到这么受欢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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