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根冰凉的听诊器下,两道心跳声泾渭分明:一道属于春姨,微弱得像风中残烛;另一道则清脆有力,带着幼猫踏雪般的奇特韵律——与大黄死前的心跳节拍分毫不差!
“医生!”乔家野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老医生被他吓了一跳,扶了扶眼镜,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:“血压低得离谱,体温却三十九度八,脉象乱如麻,像是体内有两股截然相反的气在殊死搏斗!这……不合常理!”
乔家野的心脏骤然一缩。
他低头看向怀中那块被春姨紧攥着的木牌,“春姨平安”四个字刻痕清晰。
此刻,边缘竟已微微碳化,焦糊味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里。
“家野……”高青蹲在一旁,用湿毛巾擦拭春姨滚烫的额头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颤抖,“她昏过去前,一直念你的名字,还有……‘别替我’……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?”
别替我?
乔家野大脑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没回答,只是机械地掰开春姨的手指,将木牌塞进自己胸前口袋。
布料触到木牌的瞬间,胸口猛然传来针扎般的剧痛,让他倒抽一口冷气。
他猛然想起陈劳那句意味深长的话——“它认的是牵挂,不是祭品。”
可若真是牵挂,为何反噬偏偏集中在春姨一人身上?
除非……
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浮现:在系统冰冷的判定中,春姨——这个骂他懒、催他婚、二十年如一日为他留饭垫租的女人——才是他乔家野在这世上“最牵挂之人”。
下午四点,城隍庙口。
乔家野的地摊原址早已围满了人。
摊主、路人,脸上写满好奇与幸灾乐祸。
网红周昭的直播仍在继续。
他举着手机,唾沫横飞:“家人们看到了吗!‘乔神’当场翻车!抱着房东就跑,疑似施术失败导致受害者昏迷!有不愿透露姓名的玄学专家警告:这种来历不明的刻字木牌,很可能携带强烈的精神诱导磁场,大家千万别上当!”
弹幕疯狂滚动:“骗子现形了!”“报警抓他,邪术!”“我就说哪有这么神的事!”
然而,与直播间口诛笔伐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他手机私信不断弹出的新消息:
“乔大师,我女儿昨晚抱着您刻的木牌睡,三年来第一次没哭着从噩梦醒来!”
“我爸梦见我妈回来了,就像她还在世时一样……谢谢您,多少钱我都愿意付!”
“乔哥,我今天竞标成功了!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但我还是要谢谢你!”
乔家野盯着那些真挚的感谢,又看向直播里周昭扭曲的脸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微微发抖。
“家野,你看这个。”高青悄然走近,递来平板电脑。
屏幕上是昨晚庙口角落的红外监控画面。
乔家野低头刻字,人群如常。
但数据栏显示:落刀那几分钟,环境温度骤降七度!
高青将画面定格、放大。
在红外热成像中,乔家野脚下的影子诡异地拉长了一截,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正从他体内延伸而出。
“别人看不见,但红外相机拍下来了。”她的声音难掩震撼。
乔家野死死盯着那道异常的影子,猛地翻开破旧系统本,在“陶笛驱邪”条目后补上一行字:
笔尖在“绑定”二字上重重一顿,几乎戳穿纸页。
他撕下这页纸,不顾指尖伤口未愈,蘸着血在背面飞速画出三个环环相扣的圆圈:
外圈——商品(木牌);
中圈——执念(心愿文字);
内圈——情感锚点(书写者与承受者的羁绊)。
原来如此!
这狗屁系统,不认祭品,不认仪式,只认世间最朴素也最强大的法则——**谁在乎谁**。
春姨那二十年琐碎的唠叨、热饭、垫租,早已在他潜意识里筑起一道“安全阀”。
如今,这阀门因承载不该有的反噬而烧穿。
他必须,也只能,亲手换掉它!
傍晚六点,夕阳染金长街。
乔家野重返地摊。
在众人惊诧、嘲弄、探究的目光中,他默默点燃一盆粗盐水。
火焰舔舐盆底,水面咕嘟冒泡。
他将剩余九块空白木牌逐一浸入滚烫盐水中,“滋啦”作响。
“你在干嘛?”高青举着相机,镜头后的目光充满不解。
“消毒。”乔家野头也不抬,声音沙哑却平静,“也是立规矩。”
捞出第一块发烫木牌,水汽蒸腾中,他的脸模糊不清。
“从今天起,每块木牌必须经盐水烹煮,再由我亲手刻字。”他环视四周,目光如电,“谁想许愿,可以。但先签《免责声明》——白纸黑字写清:‘本人自愿承担一切后果’。”
人群哗然。
“疯了吧?装神弄鬼还搞合同?”
“承担后果?什么后果?”
“心虚了吧,想找台阶下!”
嘲讽四起,却也有几人默默挤上前,眼中挣扎与渴望交织,似真在考虑签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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