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办法……老臣无能,实在想不出。”老大夫垂着头,满脸愧疚,“腐瘟在古籍中记载甚少,只知其传染性极强,死亡率极高。如今镇上的病患,也都是靠着苏姑娘先前留下的药方勉强维持,若找不到根治之法,恐怕……”
恐怕,用不了几日,清河镇便会变成一座死城。后半句话,老大夫没敢说出口,却清晰地悬在两人之间。
乾珘挥了挥手,示意老大夫与小学徒退下。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,只剩下苏清越微弱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,却显得愈发孤寂。
他重新坐回床边,再次握住苏清越的手腕,指尖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,心中一片冰凉。他早已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,飞鸽传书给各地的隐世名医与奇人异士,重金求购破解腐瘟之法,可至今未有任何回音。而他心中清楚,这场腐瘟的根源,并非寻常疫病那么简单,而是冲着苏清越来的。
黑巫教,瘟神旗,七日之限。这几个字像沉重的巨石,压在他的心头。三百年前,他没能护住她;三百年后,难道他还要重蹈覆辙?
乾珘的目光落在苏清越蒙着布带的脸上,布带之下,是一双世间罕见的异瞳,右眼淡紫,左眼淡蓝,那是苗疆圣女独有的标志。还有她后颈那片火焰形状的胎记,与三百年前的纳兰云岫一模一样。她就是他追寻了三百年的爱人,是他跨越十世也要守护的人。
他伸出另一只手,指尖轻轻拂过苏清越干裂的唇瓣,心中默念:清越,再等等,一定要再等等我。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窗外的天光从昏沉渐渐变得明亮,又从明亮转为昏暗,再到深夜,最后又迎来了新的黎明。这一天一夜里,乾珘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,未曾合眼,只是偶尔在苏清越呼吸平稳时,才会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,又立刻回到床边。
期间,小学徒来送过几次温水与清淡的粥食,都被乾珘打发走了。他此刻毫无心思进食,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清越的身上,生怕错过她醒来的任何一个瞬间。
第六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,熹微的天光透过窗棂,落在苏清越的脸上。
乾珘正低头凝视着她的脸庞,忽然察觉到她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。他心中一紧,立刻屏住呼吸,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。
紧接着,苏清越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,像是蝴蝶即将破茧而出,随后,她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虽然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,蒙眼的布带并未取下,但她的意识却异常清醒,不再是昏迷时那种混沌的状态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棉褥的柔软,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艾草与药味,还有……一股淡淡的、清冽的檀香,那香味陌生又熟悉,萦绕在她的鼻尖,让她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些许。
她还感觉到,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正紧紧握着她的手腕,那手掌宽大有力,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细腻的肌肤,带来一种异样的触感。这触感很熟悉,是这几日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人。
“秦公子?”她的声音沙哑干涩,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。
听到她的声音,乾珘瞬间回过神来,心中的狂喜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,几乎让他失态。他强压下激动的情绪,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:“你醒了?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苏清越轻轻摇了摇头,尝试着想要坐起来,可刚一用力,便感觉到浑身酸软无力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只能重新躺下。“还好,就是……浑身没力气。”
“别动,我扶你。”乾珘立刻起身,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肩背,将一个柔软的锦枕垫在她的身后,让她舒服地靠坐在床头。随后,他拿起一旁温着的温水,倒了一杯,又找了一根干净的吸管,递到她的唇边,“先喝点温水,润润嗓子。”
苏清越顺着吸管,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,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,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。她喝了几口,便轻轻摇头:“够了。”
乾珘放下水杯,重新坐回床边,依旧握着她的手腕,指尖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,确认比之前有力了些许,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。
苏清越沉默了片刻,忽然开口问道:“我昏迷了多久?”
“一天一夜。”乾珘如实回答,声音依旧温和。
“一天一夜……”苏清越低声重复了一遍,随即想到了什么,急切地问道,“外面的病人……怎么样了?腐瘟有没有得到控制?”
听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病患,乾珘心中既有欣慰,又有心疼。她总是这样,无论自己身处何种境地,最先想到的永远是别人。他顿了顿,斟酌着语气道:“有大夫们照看着,你先前留下的药方很管用,病情暂时稳住了。”
他没有告诉她,病患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,只是暂时压制住了病情的恶化,若找不到根治之法,用不了几日,便会再次爆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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