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足够了。”米迦闭上眼,“开始吧。”
医疗官颤抖着手,在医疗仪器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了几下。屏幕上,部分实时监测曲线变得平缓,进入了“虫工维稳”状态。
几乎是同时,米迦猛地睁开眼,之前的虚弱一扫而空。他迅速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,掀开被子,动作因为久躺无力而有些踉跄,却异常坚决。
他走到医疗室的内间,那里有他提前让梅里通过特殊渠道送进来的一个普通行李袋。里面是一套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作战服,以及一些基础的生存和导航设备。
他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,镜子里映出一个脸色苍白,却眼神灼亮的雌虫。他不再是养在温室里的公爵雌君,而是即将重返星海的战士。
他拿起那个不起眼的行李袋,最后看了一眼医疗室内闪烁的屏幕,上面代表虫蛋生命体征的曲线依旧微弱,却稳定。
“等着我。”他在心里默念,不知是对顾沉,还是对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小生命。
随后,他推开医疗室一扇通常用于物资运输,极少开启的侧门,身影融入公爵府复杂通道的阴影之中。
“夜鸮”,即将于寂静中振翅,飞向那片寄托了所有希望的黑暗星域。
而在小厨房,修斯正小心翼翼地守着咕嘟冒泡的茶壶,满心想着如何能让雌君好受一点,对即将发生的一切,毫无察觉。
齐宁总指挥的官方搜救网仍在明处缓缓推进,而另一张更小、更精准、承载着更多绝望与希望的网,已由米迦亲手撒出。命运的轨迹,在此刻悄然偏转。
公爵府的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,仿佛切断了最后一个安全的锚点。
帝都星的夜晚繁华而冰冷,虫造天幕投射着永恒的清辉。米迦拉高了作战服的领口,将半张脸埋入阴影,汇入稀疏的夜归虫流。
他的脚步虚浮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细微的灼痛,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休息。但精神却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,警惕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。
他不能使用任何与公爵府或军方有关的交通工具。按照计划,他需要步行穿过三个街区,抵达一个非法定客运码头,乘坐一艘伪装成货船的偷渡舰离开主星。
这段路,对于全盛时期的他不过是一次热身,但对于现在的他,不啻于一场马拉松。
冷汗浸湿了内衬的衣物,紧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阵寒颤。小腹的抽痛从未停止,像是一个永不间断的提醒和倒计时。
【梅里:将军,已为您安排好‘信天翁号’货船,船主可靠。它将在标准时 04:30 离港,目的地是‘铁幕’附近的自由港‘卡戎’。我们将在‘卡戎’接应您。航行期间,请务必保持静默。】
米迦快速浏览了终端上梅里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,将航行识别码牢记于心,随即彻底删除了信息。
第一个意外发生在第二个街区的转角。一队皇家巡逻队正在设置临时检查点,似乎是针对近期边境紧张局势的常规巡查。灯光闪烁,映照着军雌们冷硬的面甲。
米迦的心脏骤然收缩。他此刻的装扮经不起细查,身份信息更是绝对不能暴露。
没有犹豫,他立刻转身,拐入一条散发着劣质能量液和锈蚀金属气味的小巷。
垃圾回收机器的嗡鸣掩盖了他急促的喘息。他依靠着多年战场生涯积累的本能,在迷宫般的后巷与地下管道网络中穿行,避开所有主要的监控探头。
身体的负荷急剧增加。他不得不数次停下来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等待眼前旋转的黑影散去。他从行李袋中摸出一支高浓度营养剂,咬开瓶盖直接灌下。
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,暂时压下了翻涌的恶心感和部分虚弱,但无法根除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。
就在他即将抵达码头时,个虫终端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,特定频率的震动。这是属于公爵府,仅在紧急情况下才会触发的私虫警报。
修斯发现了。
时间比他预料的还要早。看来那位医疗官最终还是没能扛住压力,或者修斯煮好茶回去后,凭借老辣的经验看出了端倪。
米迦的脚步一顿,随即更快地融入阴影,向前疾行。他不能回应,不能开启任何定位功能。他现在是一只彻底的“夜鸮”,必须在猎手完全张开网之前,飞出这片空域。
“信天翁号”泊位在望。那是一艘看起来破旧不堪的老式货船,船壳上满是斑驳的修补痕迹。一个穿着油腻工装、嘴里叼着烟卷的雌虫正靠在舷梯旁,不耐烦地看着时间。
米迦走上前,没有说话,只是抬手亮出了终端上短暂的识别码投影。
工装雌虫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,似乎对他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姿态有些疑虑,但最终还是啐掉了烟头,歪了歪头:“快点,要开船了。货舱最里面有个空箱子,进去待着,别出声,别惹事。”
米迦沉默地点点头,跟着他走上舷梯。在踏入昏暗、充斥着机油和尘埃气味的货舱时,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,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舱壁才稳住身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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