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里上前一步,不再是港口那副谨慎的伪装,而是以一个标准的下属姿态,沉声汇报:“将军,‘夜鸮’及全体队员向您报到!”
但他随即脸上浮现出挣扎,压低声音,几乎是耳语道:“在您昏迷期间,上将曾亲自给我的指令是,时刻待命,务必以您健康为重,‘协助’您留在公爵府静养,并……及时汇报任何异常动向。”
闻言,米迦眸色微闪。果然……“此时跟我走,你可能会面临被追责。”他平静地指出事实。
梅里抬起头,眼神里没有闪烁,只有坦诚与抉择后的坚定:“我知道。但我无法执行那道命令。当我得知您需要‘夜鸮’时,我就明白,我唯一正确的立场,在这里。”
这份坦白,重于千钧。它意味着梅里明确违抗了现任军团掌权者,一位上将的直接命令,选择将前途和命运完全押注在米迦身上。
米迦深深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,所有的信任与托付都已在这一眼之中。他只是点了点头,声音平稳:“目标坐标。”
“已输入导航系统。”梅里立刻收敛情绪,恢复干练模样。他引着米迦走向指挥席,语速加快,“但我们刚接到从帝都星传来的加密情报。”
他调出光屏,脸色凝重:“上将动用权限,派遣了总指挥部直属的‘快速反应第7舰队’,正在前往K-73星域。官方理由是‘加强边境巡防,清剿兽潮残余’,但其航线与我们规划的前半段有高度重合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米迦,语气带着一丝不解与担忧:“将军,既然上将也在全力搜救,我们为何不……”
“为何不与他们合作?共享信息?”米迦打断他,声音冷静。
他走到舷窗前,望着外面混乱的星港,冰蓝色的眼眸里结了一层寒霜。
“梅里,顾沉坠落的漩涡,是‘博士’亲手布下的陷阱。那个‘博士’,代表的是谁?”
梅里瞳孔一缩:“皇室……”
“没错。”米迦的声音低沉而锐利,“谁能保证,总指挥部的命令,乃至参与搜救的舰队里,没有虫皇的眼睛?没有‘博士’的耳朵?”
他转过身,目光扫过梅里和所有竖起耳朵倾听的队员,最终将手轻轻按在自己小腹上。
“现在,唯一能指向雄主确切位置的,不是冷冰冰的数据模型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坚定的守护,“只有我,掌控着一个大概方向。”
“也只能,掌握在我手里。”
他看向梅里,眼神里沉淀的是清醒与决绝:“我完全相信上将,但我赌不起任何一丝信息泄露的风险。一旦虫皇或‘博士’先我们一步找到雄主……”
米迦的话没有说完,但所有队员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。他们完全明白米迦的顾虑。顾沉公爵还活着的消息若是被敌方确认,等待他的将不是救援,而是彻底的灭杀。
“我明白了,将军。”梅里重重吐出一口气,眼神变得无比坚定,“‘夜鸮’小队,将是唯一执掌真正方向的存在。我们绝对忠诚,也绝不会让任何不可信者,靠近公爵。”
“很好。”米迦的视线再次投向深邃的星空,那里有他必须找到的虫,“所以,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我们、或者说,在任何虫干扰我们之前,先找到他。”
“夜鸮,启航。”
小型突击舰的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嗡鸣,如同真正苏醒的夜行猛禽,悄无声息地滑出泊位,一头扎进深邃无垠的星海。
舰桥内恢复了作战状态特有的寂静,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。米迦靠在指挥席上,闭目凝神,大部分注意力都沉浸在体内那份微妙的指引中,借此规避官方扫描网络,规划着最隐蔽的航线。
航行在最初一段颇为顺利。然而,就在“夜鸮”即将脱离“卡戎”港的远程监测范围,进入真正意义上“无法无天”的边境星域时,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划破了寂静。
“将军!”负责传感器位的队员声音变了调,“是总部的快速反应舰队!他们展开搜索阵型了!!”
光屏上,数个醒目的红点出现在预定航线上,如同一张悄然张开的网。
米迦的心猛地一沉。上将……动作竟然这么快?
“关闭非必要能源输出,动力降至维持最低限度机动,躲进前面那片残骸带!”米迦的声音又低又急,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本能,“快!”
“夜鸮”瞬间“哑火”,像块太空垃圾,悄无声息地飘进一片由小行星和旧时代战舰残骸构成的迷宫。
所有虫都屏住了呼吸。舰桥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。透过舷窗,已经能用肉眼看到远方那些代表着帝国精锐战舰的光点在来回扫动。
一道粗亮的主动扫描光束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舰壳扫过,惊得所有虫出了一身冷汗。
梅里紧握着拳头,额头渗出汗珠。他不害怕被上将追责,只是一旦在这里被发现,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,而将军会被立刻“护送”回帝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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