测灵晶碑高达三丈,通体剔透,内里仿佛有液态的七彩光华在缓缓流转。碑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,此刻正因前一位测试者的灵根余韵而散发着淡淡的荧光。整个白玉广场上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尘那只缓缓抬起、布满风沙侵蚀痕迹和细微伤痕的手掌上。
与虚无法那莹白如玉、星皓月那萦绕星辉、清虚那剑气自生的手掌相比,叶尘的手显得过于平凡,甚至有些粗糙。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寂灭荒原的沙尘,指关节因长年累月的锤炼而略显粗大,皮肤是经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,带着一种坚韧的质感。这只手,更像是一个常年劳作的凡人之手,与周围那些养尊处优、灵光内蕴的天才们格格不入。
叶尘面色平静,眼神深邃如古井,无波无澜。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幕。二十个日夜的寂灭荒原跋涉,生死边缘的挣扎,早已将他的心志磨砺得坚如磐石。外界的褒贬、荣辱,于他而言,不过是拂面清风,难以动摇其心志分毫。
手掌,终于轻轻贴上了冰凉的碑面。
触感微凉,随即,一股奇异的吸力自晶碑内部传来,试图探入他体内,捕捉那缕代表着修炼天赋的“灵根”波动。
一秒,两秒,三秒……
时间仿佛被拉长,广场上落针可闻。
测灵晶碑毫无反应。
没有预想中的光芒大作,没有绚烂的色彩迸发,甚至连一丝最微弱的荧光都未曾亮起。那巨大的晶碑,就像触碰到了一块顽石,一片虚无,沉寂得令人心慌。碑身上的七彩流光依旧缓慢运转,却仿佛与叶尘的手掌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,泾渭分明。
“噗嗤——”
一声压抑不住的嗤笑从人群中响起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。
“哈哈,果然!我就说嘛,哪来的土包子,原来真是个无灵根的废物!”
“测灵晶碑竟毫无反应?这……这在我四象学院招生历史上,怕是头一遭吧?”
“真是浪费大家时间,还以为是什么隐藏的高手,原来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!”
“他是怎么穿过寂灭荒原的?运气好没遇到沙暴和凶兽?”
嘲讽、鄙夷、惊诧、幸灾乐祸……各种目光如同无形的针,刺向孤身立于晶碑前的少年。那些原本因他平静气质而产生一丝好奇的天才们,此刻也纷纷露出了然和不屑的神情。在这个灵根为尊的世界,无灵根,便意味着与大道无缘,是彻头彻尾的“凡人”。
负责记录的那位中年导师眉头紧锁,看着手中玉简,又抬眼看了看毫无动静的晶碑,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:“叶尘,无灵根,无修为波动。记录:不合格。”
“不合格”三个字,如同最终的审判,在广场上空回荡。
站在前列的虚无法,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,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,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低语道:“有趣……竟能完全避开晶碑的探测,是体质特殊,还是身怀异宝?”
星皓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,便收回了目光,无灵根者,不值得他这位皇朝皇子多费心神。清虚依旧闭目,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。冰璃眼中闪过一丝怜悯,但很快被淡漠取代。金万贯小眼睛滴溜溜乱转,似乎在评估叶尘那身破烂衣服是否暗藏玄机。幽夜周身的阴冷气息似乎浓郁了一分,黑袍下的目光锐利如刀,在叶尘身上停留片刻。
面对这几乎可以压垮寻常少年的巨大羞辱和否定,叶尘缓缓收回了手掌。他的动作不疾不徐,脸上甚至看不到丝毫的沮丧或愤怒,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。他抬眼,目光扫过那些嘲讽的面孔,最后落在记录导师身上,声音平稳,听不出任何情绪:“请问导师,下一项考核是什么?”
那导师一愣,显然没料到叶尘会是这种反应。按照惯例,被测出无灵根者,早已面红耳赤,要么失魂落魄,要么羞愤离去,哪像此人,竟还想着继续考核?
“你……”导师语气带着不悦,“既无灵根,便无资格参与后续考核!四象学院,不收无法修炼之人!速速离去,莫要耽误他人!”
这时,高台之上,一位身着锦袍、面色倨傲的长老冷哼一声,声如寒冰,传遍广场:“玄明子长老,此等毫无资质的凡夫俗子,混入我学院考核重地,成何体统?还不快将其逐出!莫要污了这白玉广场!” 此人乃是学院内世家派系的一位实权长老,姓赵,向来对寒门子弟苛刻。
场中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,尤其是那些出身世家、早就看叶尘不顺眼的弟子,更是叫嚣着让叶尘滚蛋。
叶尘孤立在场中,身形挺拔如松,任由千夫所指,其眸中的黑色火焰却悄然燃烧得更加沉静而炽烈。寂灭荒原的万里黄沙未曾磨灭他的意志,这区区口水,又算得了什么?他追求的,从来不是这些人的认可,而是力量的极致,是肉身成圣的道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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