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仁杰眉头一皱,问道:“难道朝廷不知道吗?”
方九摇了摇头,说道:“那谁知道?我这小老百姓也没能力知道朝廷的事啊!每次朝廷派来的巡河官员,都与那些狗官大吃大喝,从没见他们去巡河,只是知道这些人吃一顿饭,能摆上三天三夜不撤席,一碗炖猪肉,要杀四五十只活猪啊!”
李元芳吃惊的说道:“什么?一碗炖肉要杀四五十只猪?”
方九说道:“是,这是我听乡亲们说起的。”
李元芳难以置信的说道:“这怎么可能?”
方九解释道:“具体的我也不知道,只是因为我们家一个乡亲,家里有人在扬州护漕衙门后厨里做工,这是他说的,想必是真的。就算不是,估计也少不到哪儿去。”
狄仁杰说道:“你继续说吧。”
方九继续说道:“这些当官的,克扣护渠银两也就罢了,可他们就连我们这些纤户的护漕饷也要克扣。”
狄仁杰精神一振,知道重头戏来了,连忙问道:“他们是怎样克扣的?”
方九说道:“他们规定,每家纤户,十抽其三,意思就是,十个铜钱,他们要抽走三个。”
狄仁杰问道:“这总得有个理由吧?”
方九无奈的叹了口气,说道:“他们管这个叫出工税,你要是不给,他就把你的名单剔除在纤户名单之外,你非但一个子拿不到,连生活都别想。毕竟咱们这些纤户,除了干这个,也没别的营生了。”
狄仁杰点了点头,继续追问:“那这出工税收到哪里去了?”
方九道:“谁知道呢,反正肯定进了那些贪官的腰包。而且啊,这还不算完。他们隔三岔五就会以各种名义,像河道修缮费、物资补充费之类的,又从我们手里搜刮不少钱。到了我们纤户手里,就连填饱肚子都不够啊!到了今年,他们干脆连一文钱都不发了,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死嘛!”
李元芳气愤道:“简直是无法无天,该杀。”
狄仁杰眯起眼睛,沉思片刻道:“如此明目张胆地克扣,难道就没人反抗?而且今年为什么不发了。”
方九苦笑道:“反抗?怎么反抗?他们有官兵撑腰,谁要是不听话,就会被抓进大牢,说你是扰乱河道秩序,轻者挨顿板子,重者性命不保。大伙都怕啊,只能任由他们鱼肉。”
“后来说是因为这两年邗沟连发怪事,十几艘运盐船船翻人亡,说是我们纤户合伙做贼所为,谋夺朝廷的官盐,因此将两岸的纤户抓了上千,严刑拷打,却又问不出个子丑寅卯,而且怪事仍然接连发生,于是又把我们放了出来。”
“随后又说是邗沟有鬼怪作祟,请了和尚道士前来捉鬼,可是仍然没用。今年朝廷又来了个叫李翰的前来调查,这个李翰倒是跟前面的人不一样,挨家挨户的上门询问情况,我们也是实话实说。”
“可是扬州漕运衙门不干了,没过两天,护漕使王周说我们穷山恶水出刁民,在李大人面前告他们的刁状,以前的事他们就不追究了,但是以后漕运衙门也不会再发放一文钱的护漕饷,让我们自谋生计。”
方九苦笑一声,说道:“可是老人家,我们纤户世世代代以护漕为生,一无农田,二无农具,我们靠什么自谋生计啊?听了王周的话,纤户们不干了,一起到衙门要饷,可是官府却说我们围攻衙门,意图造反,便派了官军前来,抓了好几百人,杀的杀,关的关,我们只好逃离扬州,来到了山阳县。
来到山阳县之后,我们在亲戚的安排下,在渠上打些零工,遇到了一位知书的先生,听了我们的遭遇,便让我们来神都告状,还帮我们写下了状纸。”
“于是我们七拼八凑,敛了几贯铜钱,一路来了神都,可是无论哪个衙门都不愿受理,几个月过去,盘缠用尽,沿街乞讨,同时也在找机会拦架上诉,可没想到人家还是不受。”
狄仁杰握紧拳头,眼中闪过一丝怒火,说道:“此等恶行,绝不能姑息!我们定要彻查此事,还百姓一个公道。”说罢,他与李元芳,白云飞对视一眼,眼神中满是坚定。
白云飞说道:“方九大哥,你的诉状可以让我们看一眼嘛?”
方九说道:“这有什么,随便看吧,说不定过几天这就是废纸一张了。”
狄仁杰接过状纸简单看了一下,跟方九所说并无差别,于是对着方九说道:“方九啊,实不相瞒,我就是皇帝所派调查邗沟覆船案的人,这份状子就交给我吧,我会帮你们转交皇帝的。”
方九一听,连忙拉着女儿小兰跪下,方九的那几个同乡也是连忙跪下,说道:“多谢大人,多谢大人,我们扬州的纤户冤啊!”
狄仁杰连忙扶起方九,说道:“这样,云飞,他们就先交给你安顿了,我和元芳去见皇帝,把目前所了解到的跟皇帝详详细细的说一遍。”
白云飞说道:“老师放心,我定会保护好他们的安全。”
狄仁杰点点头,对于白云飞的能力,他是绝对信得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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