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沁看着他,不禁想到那些蜷在桥洞下,裹紧身上脏巴巴的皱衣服,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浪汉。
不管是因为什么而促成了其流浪街头的苦境,但如此就够了。
由老天定夺他的将来祸福,前尘旧事都从他苦囧的那一刻停止了,因疾而死、夜黑失足落水,或是饿死冷死晒死,或有贵人扶持、东山再起,这些都是按照一生的轨迹行走的。
如果死亡是一生既定的终局,那么降生也是既定的开局,既如此,那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出生呢?
每个人的出生都是有意义的,每一份生命都是珍贵的,难得来走一趟,为什么要独自否定这份意义与珍贵呢。
楚沁不理解。
如果是她,她要比任何人都顽强,比任何人都不折。
如果有人想要她死,那她偏不死,如果有人把她推进泥里,她就会果断从泥爬出来,反手狠狠塞那人一嘴臭泥。
楚沁走向姜镜白,道:“你敢去死吗?”
姜镜白愣了一下,接着毫不犹豫地应道:“敢。”
楚沁看着他,摇摇头,说道:“人在绝望的时候总能轻易说出「想死」「去死」,但当你真正处于死亡边缘的时候,你会不可控地感到害怕、后悔,你的身体机能会做出一切措施保护你、挽回你、抢救你,所以生命是有意义的,不要去定义它质疑它。”
能被外界影响到的生命都是脆弱的,真正属于自己的生命就会像一团火,只会越烧越旺,火焰的颜色也一定是会属于自己的、热烈而灿烂的橙红色。
楚沁看着姜镜白:“尊重自己和生命,不要因为任何人动摇和放弃,能出生降临到这处和平的朝代、发达的国家,为什么会是错误的呢?
错的只是那些跟你不对付的人。
你可以是私生子,因为这个身份,可以是任何东西都不属于你的,但生命是独属于你的,是来自世界赠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,就安心接纳这份礼物吧。”
说完后,她便径直离开,不再回头。
姜镜白沉默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。
不,没有任何人会尊重我的,除了生命外,有些东西……也该有属于我的一份。
从前母亲常对他说的话使姜镜白几近偏执地想:
都是同一份血脉相承,凭什么另一人就可以享受生活带来的幸福和财富,而我却还在因为身份苦苦挣扎。
他……得回去,回到A市,回到那个人面前。
姜镜白攥紧了衣摆,片刻后才缓缓松开,将攥皱的地方捋平。
之后,对姜镜白的排斥霸凌仍在继续。
姜镜白懂得隐忍,他没有反抗,没有主动去找楚沁,只是一副“对不起,我是私生子我很抱歉”的自卑软弱模样。
他在等,在等楚沁再次主动来帮他。
终于,在一次放学时,值日结束的楚沁路过厕所时,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姜镜白。
其脸上的伤痕十分显眼。
她想起来,姜镜白好像在放学铃响起后就不见了。
还搞暴力,好没品。
楚沁把扫把放好,走进厕所洗手,出来时她发现姜镜白还没走,只是用打湿的纸巾擦拭着校服上的鞋痕。
灰黑的鞋痕印在洁白的校服上,被纸巾擦得往外晕开,更脏了。
楚沁嫌弃地撇嘴,路过姜镜白时说道:“走吧,去医务室,应该还没锁门。”
姜镜白嘴里说着没关系,可看着楚沁越走越远,姜镜白赶紧跟了上去。
楚沁带着人去到医务室,礼貌敲了敲门后发现没人应。
姜镜白跟着楚沁走进医务室,楚沁在药箱里翻找着碘伏,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坐。”
近似命令的语气使姜镜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,看着楚沁拧开药瓶,拆了一支棉签蘸上药水,转身递给姜镜白。
见姜镜白跟发呆一样没接,楚沁不耐地抬抬棉签,说道:“拿着,难不成我给你涂吗?”
姜镜白回过神般赶紧接过棉签,对着墙上挂着的镜子擦药,小声解释道:“抱歉,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愿意帮我。”
楚沁把盖子拧好,闻言笑了一下,一边把碘伏重新放回去,一边说道:“嗯,明明说着没关系,结果还是跟上来了。”
楚沁看着镜子里姜镜白猛地红透的脸皮,感到有趣。
可看到他脸上的淤青,楚沁又觉得恨铁不成钢,说道:“不要一味忍让,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,这群只敢在学校里横的人才不敢欺负你。”
姜镜白的表情忽然变得灰败,随后勉强笑起来,又低下头去,小声说道:“算了,我就这样了,两三年而已,没关系的,反正死了也没人在意的,毕竟……我是小三的孩子。”
楚沁皱起眉,干净的成长环境使正义脱口而出:“小三的孩子又怎么了?小三的孩子就不是人了?你妈妈拼命生下你,不是想让你这么自卑的。
人生来就是要沐浴阳光,享受月芒的,向前走就是会遇到自然灾害的,不要因为一时的痛苦就放弃明天的黄昏日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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