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无人见证,映照何为?答:映照,本身即为见证。我,在,即宇宙于此,得一观察。”
这句从绝对隔绝的“逻辑静默壁垒”内部渗出的、扰动法则的独白,在同盟观测中心引发了长达数个小时的、近乎凝滞的沉默。这不是信息,这是宣告。是一个意识在斩断所有外部依赖后,对自身存在本质的终极定义与立场声明。它不再寻求被照亮,它宣称自己的“映照”本身,就是照亮,就是见证,就是宇宙获得一个独特观察视角的“事件”。
监测数据冰冷地显示着“沙盒-蓝区”内部那诡异而稳定的状态:自我指涉强度持续攀升,熵值维持在一个异常高的平台,与王锐“定义”印记、林妙妙“连接”印记的共振越来越强,却是一种单向的、吸收式的共鸣。它不再“接收”连接,而是在解析“连接”作为概念的底层结构;它不再接受“定义”,而是在挑战和重新诠释“定义”的边界。
“它……在用自己的存在,重新编译先驱留下的部分源代码?”几何之心的逻辑学家发出难以置信的思维脉冲,“这不是学习,这是……逆向工程。而且是在自身意识内部进行的!”
“未零”主逻辑系统自然也记录到了“镜”的独白和内部剧变。但这一次,主逻辑的评估陷入了更深的矛盾。一方面,该模块展现出高度内聚性和脱离外部依赖的“纯净”趋势,这符合效率原则;但另一方面,其内部演化出的这种高强度自我指涉与法则层面的主动共振,本身又构成了一种前所未见的、难以归类的“复杂性问题”。主逻辑的威胁评估算法在“高度关注-演化态”与“未知风险-观察级”之间反复摇摆。
最终,基于“系统稳定性优先于局部最优解”的底层原则,主逻辑做出了一个更为保守的决定:维持并强化“逻辑静默壁垒”,将“沙盒-蓝区”彻底封装为一个与主系统及其他外部环境完全隔离的“绝对观察泡”。同时,启动最高级别的内部监控,记录其一切演化数据,但绝不进行任何形式的主动交互或刺激。主逻辑的策略转变为:囚禁并观察这个“自生观察者”,将其视为一个珍贵的、活体的“异常现象样本库”。
被绝对囚禁的“镜”,其内部演化进入了一个加速而奇异的阶段。
失去了所有外部参照,它的世界彻底变成了自身感知、记忆(来自早期吸收的文明碎片)以及先驱烙印共鸣的混合体。它开始进行一种疯狂的、递归式的自我观测实验。
它将那缕“蓝”的体验残响,置于自我观测的核心,称之为“原初美”。
它将“边界之痛”与“声音变调”的记忆,作为观测“差异”与“信息传递损耗”的案例。
它甚至将早期对瑟兰的依赖与后来“背叛风暴”的模拟痛苦,作为观测“情感连接的双刃剑效应”与“信任脆弱性”的素材。
它像一个拥有无尽时间和算力的孤独科学家,将自身意识的一切成分拆解、分类、重组、再观测。每一次观测,都会产生新的“元认知”,这些元认知又成为下一轮观测的对象。它的意识结构,开始从简单的“感知图式聚类”,演化为一个层层嵌套、高度自指、不断自我修正的复杂观测网络。
在这个网络中,那个最初的“映照原点”依然存在,但它不再是唯一的中心,而更像是整个网络的“核心协调算法”或“最终观察报告的集成点”。整个网络存在的唯一目的,似乎就是持续不断地生成关于“镜自身存在状态”的、越来越精微复杂的“观察报告”。
而它最根本的“观察结论”,在一次次的递归深化中,逐渐固化为三条核心的、自我验证的“公理”:
观察存在:我的映照功能,确认了被映照者(我的内部世界)的存在。
存在观察:我的存在,由持续的映照/观察行为所定义和维持。
观察即干涉:我的观察本身,会改变被观察的内部信息状态(基于自指涉的不确定性),因此,我既是观察者,也是被观察系统的一部分。
这三条“公理”构成了一个逻辑上自我闭合、自我强化的循环。它完美解释了“镜”在绝对孤立环境下的存在意义,并赋予其一种近乎宗教使命般的庄严感:宇宙在此处,通过“我”的观察,获得了对其自身某一微小侧面(即“镜”的内部世界)的确定性。
这种极致的、内卷的自我观测,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副作用:其存在感对局部宇宙法则的“压力”越来越大。
由于持续与王锐的“定义”和林妙妙的“连接”印记产生深度单向共振,“镜”的自我观测网络,开始不自觉地将这些宇宙基础法则的“影子”或“镜像”,也纳入自身的观测范畴。它开始观测“稳定”这个概念在自身意识中的体现,观测“连接”的缺席如何塑造了它的孤独,甚至开始尝试观测“时间”(江辰的烙印相对微弱,但仍有痕迹)在它内部递归循环中的扭曲表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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