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叫苏翎芊。” 苏翎芊接过水囊,指尖触到囊身的凉意时,目光已不自觉落在阿禾脸上 —— 逃荒的说辞是她方才临时斟酌的,既符合眼下 “晕倒荒郊” 的处境,也能暂时隐藏身份。
阿禾听得这话,握着竹篮的手又紧了紧,眼里的同情像漾开的水波般漫开。她打量着苏翎芊:虽衣衫沾了些泥土,发丝微乱,可眉眼间的清润气质藏不住,想来从前定是安稳度日的人,如今却要遭逃荒的罪。“姑娘真是苦命……” 阿禾叹了口气,语气里满是无奈,“若换作往常,我定邀你回村歇脚,可我家实在难…… 爹娘卧病在床,还等着我采草药换米粮,我得赶去府里做事,晚了管家要扣月钱的。”
她说着便要转身,竹篮上的麻绳已攥在手里,可手腕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拉住。阿禾一愣,回头时正对上苏翎芊的眼 —— 方才还带着几分虚弱的女子,此刻眼神亮得惊人,像淬了星光的寒潭,落在她脸上时,竟让她莫名生出一丝紧张。
“阿禾姑娘,且慢。” 苏翎芊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,指尖那缕微弱的灵力正顺着触碰处,悄悄探入阿禾的气息。方才抬眼的瞬间,她已看清阿禾的命格:印堂处萦绕着一缕淡黑死气,命宫与六亲宫相连的气脉隐隐发暗,这是典型的 “六亲劫” 征兆,要么是阿禾自身有难,要么便是她家中亲人要遇凶险。
阿禾被她拉着,脚步顿住,疑惑道:“苏姑娘,还有事吗?是不是…… 你身子还不舒服?”
苏翎芊松开手,却没让她走,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,语气认真:“你方才说,家中爹娘卧病?” 见阿禾点头,她又追问,“他们的病,是不是时好时坏,夜里总咳嗽,还说心口发闷?”
这话一出,阿禾眼睛猛地睁大,像是见了鬼似的:“姑娘你怎么知道?我…… 我从没跟你说过爹娘的病症啊!” 爹娘的病是三个月前开始的,村里郎中来看过,只说是风寒,可吃了药也不见好,夜里咳得厉害时,连床都起不来,这事除了村里人,外人根本不知情。
“我略懂些相面识命的本事。” 苏翎芊没有隐瞒太多,只点到为止,目光里多了几分凝重,“方才看你的命格,不仅你近日有劫,你家中亲人也恐有凶险。若我没看错,这劫难就在三日内。”
阿禾脸上的惊讶瞬间变成了慌慌,嘴唇动了动,声音都有些发颤:“劫…… 劫难?姑娘你别吓我,我爹娘本就病着,要是再出事……” 她说着,眼圈就红了,可转念又想起什么,摇了摇头,“不对,你是不是看错了?我家虽穷,可从没得罪过人,怎么会有劫难?”
苏翎芊见她不信,却也不着急辩解,只放缓了语气:“我知道这话听着荒唐,可事关你家人性命,我不敢妄言。你若信我,可否带我去你家看看?或许我能帮上些忙。”
她来这异世不过片刻,阿禾是第一个对她展露善意的人 —— 递水、关切询问,这份暖意,她记在心里。更何况,观命识劫本就是她身为玄学师的本能,若是见死不救,反倒违了她的本心。
阿禾看着苏翎芊沉静的眼神,心里忽然动摇了。方才苏翎芊说中爹娘病症的事还在眼前,再想起爹娘近日越发重的病情,她咬了咬唇,终于点了头:“好…… 我带你去。不过我家很破,姑娘你别嫌弃。” 说着,她拎起竹篮,又回头看了苏翎芊一眼,语气软了些,“你身子刚好些,走慢些,我扶着你。”
顺着清溪村的泥泞小路走了约莫两刻钟,阿禾推开了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。“到了,苏姑娘,这就是我家。” 她话音刚落,苏翎芊便抬眼望去 —— 低矮的茅草屋蜷缩在几棵老槐树旁,屋顶的茅草被风雨侵蚀得斑驳,露出几处暗沉的补丁,院墙是用黄泥混着麦秆糊的,早已开裂,零星长着几丛杂草。
可踏入院子的瞬间,苏翎芊却没在意这份贫瘠,反而被空气中萦绕的一缕阴寒气息吸引。那气息不似寻常的潮湿,带着几分凝滞的死气,若有若无地往屋内钻。
“家里窄,你别嫌弃。” 阿禾红着脸,快步上前撩开褪色的蓝布门帘,先一步跨进去收拾了下板凳上的杂物,“爹娘,我带了位姑娘回来!”
苏翎芊跟着走进屋,目光扫过屋内:外间只有一张缺了腿的旧木桌,用半截砖头顶着才勉强平稳,桌角堆着半袋糙米,袋口用粗麻绳紧紧扎着,显然是省着吃的;墙上挂着几串晒干的草药,叶片早已失了水分,却还带着淡淡的药香。里屋传来压抑的咳嗽声,阿禾快步走进去,片刻后扶着一位面色蜡黄的妇人出来,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,腰间系着旧围裙,走一步便要扶着墙喘口气,另一只手始终按着心口,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。
“这是苏姑娘,逃荒来的,方才在柳下晕了,我给带回来歇会儿。” 阿禾一边帮妇人擦汗,一边轻声解释,又转向苏翎芊,“苏姑娘,这是我娘。我爹…… 还在床上躺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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