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郊的风带着河泥的腥气,吹得路边的荒草沙沙作响。苏翎芊循着夺舍镯散发出的阴寒气息,一路追到月牙河边,远远就看见河埠头的青石板上,坐着个穿水绿布裙的姑娘——正是传闻中失心疯的张记布庄小姐。
她头发全散着,乌黑的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,手里攥着一把断齿的木梳,一下一下机械地梳着头发,嘴里还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词句,像是在哼歌,又像是在咒骂。河水漫过她的鞋尖,她却浑然不觉,身子挺得笔直,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。
“张小姐?”苏翎芊放轻脚步上前,声音温和。
那姑娘梳头的动作猛地一顿,缓缓转过头来。苏翎芊瞳孔微缩——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,原本灵动的眼睛里,竟只剩下一片浑浊的眼白,看不到半点瞳仁,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狞笑,透着说不出的诡异。
“碍事的丫头。”附在张小姐身上的邪物开口了,声音粗哑得不像个姑娘家,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,“这具身子刚养出点灵气,你就来搅局?”
苏翎芊没半分磨叽,指尖一翻,早已备好的朱砂符纸便捏在掌心,足尖轻点,身形如蝶般掠到张小姐面前,口中快速念动咒语:“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,破!”
符纸带着淡金色的火光飞射而出,直扑张小姐面门。那邪物显然没料到她出手如此迅疾,尖叫一声,操控着张小姐的身体往后一仰,躲开了符纸的攻击。“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,也敢管我的闲事!”
邪物周身泛起一层黑雾,张小姐的指甲瞬间变得又尖又长,泛着青黑的光,朝着苏翎芊扑了过来。苏翎芊早有准备,足尖在青石板上一点,身形旋身避开,同时将另外三张符纸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掷出,符纸落地即燃,形成一个淡金色的结界,将邪物困在中间。
“这是锁魂阵,你跑不了。”苏翎芊冷声道。她刚才追踪时就察觉到,这邪物的气息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,显然已经害了人命,绝不能留。
邪物撞在结界上,被弹回来,结界上的金光让它发出痛苦的嘶吼。它急得在阵中乱撞,张小姐的脸颊上竟开始布满细密的裂纹,像是要崩裂的瓷器,黑雾从裂纹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。“我乃千年怨魂所化,凭你这点微末道行,也想困我?”
“千年怨魂?不过是借镯作乱的孤魂野鬼罢了。”苏翎芊冷笑一声,从袖中取出最后一张符纸——这张符纸上画的是镇煞咒,是她用自己的灵力温养过的。她指尖凝聚灵力,将符纸往空中一抛:“沾了人命,便该偿命!”
符纸在空中炸开,化作漫天金辉,如网般罩向邪物。那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黑雾从张小姐体内被逼了出来,在金辉中扭曲挣扎,最终化为一堆飞灰,被风吹散在河面上。张小姐的身体一软,向后倒去,苏翎芊快步上前扶住她,只见她手腕上的夺舍镯“咔哒”一声,断成了两截,滚落在泥地里。
苏翎芊探了探张小姐的鼻息,还有气,只是昏迷了过去。她从怀里取出一颗安神丹,喂张小姐服下,又找了附近农户借了辆板车,将人送到了城南的布庄,嘱咐张家人好生照料,这才转身返回督军府。
刚踏进督军府大门,就见院子里堆着不少木箱,陆枭衍正站在一旁,指挥卫兵清点。他看到苏翎芊回来,快步迎上前,黑眸里满是担忧:“怎么样?有没有受伤?”
“没事,邪物已经解决了,张小姐只是昏迷,送回家休养几日便能好转。”苏翎芊拍了拍衣角的轻尘,目光顺势落在院子里堆叠的木箱上,“这些就是从王天云老巢搜出来的东西?”
“正是。”陆枭衍快步上前,黑眸里的担忧渐渐化为赞许,“按你说的城郊坡地那处宅院,我们直接围了正门和后墙,王天云这小子还在厢房里睡大觉,被卫兵架起来时都没反应过来,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。这些箱子里全是他这些年盗挖的古物,你帮着看看,有没有什么问题。”
话音刚落,白副将捧着账册上前汇报:“督军,经清点,共搜出4箱古物,内有玉石、青铜器若干,另外起获三把短枪和一批子弹。王天云已被关进府衙大牢,等候督军发落。”
苏翎芊走到最外侧那只打开的木箱前,弯腰细看——箱底铺着褪色的锦缎,一尊半尺高的玉制仕女像静静躺在中央。那玉料本应是羊脂底色,此刻却泛着暗沉的灰调,凑近了便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,玉像裙摆处还隐隐缠着几缕淡黑色的气丝。
她指尖悬在玉像上方半寸,微微凝力,一道极淡的金光从指腹溢出。触及金光的瞬间,玉像表面“滋”地一声泛起一层浓些的黑雾,黑雾中竟隐约传来细碎的啜泣声。“这东西是从孕妇墓里挖出来的。”苏翎芊收回手,语气沉了几分,“玉料贴身陪葬时吸了太多胎气与怨气,长期放在阳宅里,不仅会扰得家人夜不能寐,还会影响孩童康健。”
陆枭衍凑过来细看,只觉那玉像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,听完这话更是眉头紧锁:“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?总不能一直堆在院子里,沾染的邪气怕是会影响府里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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