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内的肉糜粥,已经见了底。
苏云放下郡主金令,轻轻推回到赵灵儿面前。
“郡主,京城才是你的龙潭虎穴,这块牌子,你比我更需要。”
赵灵儿却摇了摇头,眸光坚定:“京城是我的家,你是我的……人。”
话一出口,她耳根微红,连忙改口,“你是我举荐给官家的人!你的安危,便是我的脸面!”
【这理由……还真是无懈可击。】
苏云心中吐槽一句,终是没有再推辞。
他知道,这块令牌的分量,是救命的。
苏云站在书房的窗前,最后望了一眼这座他亲手规划、亲眼看着拔地而起的县城。
水泥路在暮色中泛着灰白的光,远处的安居楼亮起点点灯火,工业区的方向,高大的烟囱已经不再冒烟,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、祥和。
他转过身,最后环视了一眼这间他曾在此绘制无数蓝图、批阅无数公文的书房。
“走吧。”
没有告别,没有多余的话语。
夕阳已将天边烧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,给青石县这座新兴的城池,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。
县衙门口,两辆马车早已静候。
一辆是赵灵儿的郡主座驾,低调却难掩华贵。
另一辆,则是青云商号最寻常的青布马车。
十名由周策精挑细选、早已换上家丁服饰的“暗夜”队员,沉默地立于车旁。
苏云搀扶着福伯上了车辕,自己则最后回头,深深望了一眼那巍峨的五层县衙。
这里,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起点,是他一切宏图的试验田。
“大人,时辰不早了。”赵大山瓮声瓮气地提醒,眼圈却早已红透。
王猛站在一旁,嘴唇紧抿,此刻竟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苏云收回目光,冲他们二人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没有言语,一个眼神,已是千言万语的托付。
苏云扶着福伯上了马车,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。
“出发。”苏云低声吩咐。
车队缓缓驶出县衙后门,拐上了主街,朝着城门的方向行去。
车轮压过平整的水泥路面,只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
苏云靠在车壁上,闭目养神,准备在路上恢复一些精力。
然而,马车行出不过百丈,速度却骤然慢了下来,最后完全停住。
“怎么回事?”苏云睁开眼,眉头微皱。
车外,传来车夫惊疑不定的声音:“大人……前面……前面路被堵住了。”
苏云心中一紧,莫非是钱不理的同党还不死心,要在此刻发难?
他一把掀开车帘。
下一刻,他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眼前的景象,让他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,连背后的伤口都似乎不再疼痛。
从县衙门口,到远处的城门口,再到城门之外,目之所及,整条宽阔的主干道上,被堵得水泄不通。
不,那不是堵。
县衙前的长街尽头,直至远处的城门口,道路两旁,不知何时,已经站满了人。
密密麻麻,黑压压的一片。
是青石县的百姓!
他们扶老携幼,提着篮子,捧着瓦罐,从各家工坊,从田间地头,从安居楼里,尽数涌来。
诡异的是,数万人的场面,竟是鸦雀无声!
没有喧哗,没有哭喊,甚至没有交头接耳。
只有一道道目光,看向苏云的车队。
那是一种无声的送别,秩序井然。
苏云的心,猛地一揪。
他看着眼前这一幕,喉头一阵发紧。
人群中,颤巍巍地走出了几个老人,为首的,正是李老汉。
几位乡老合力,捧着一件物事,步履蹒跚地来到车前。
那是一把伞。
一把巨大无比的伞。
伞面由无数块碎布拼接而成,有粗麻,有细棉,有青,有蓝,有灰,有白……那是从各家各户的衣裳上,剪下的最好的一块布。
伞面上,用最拙劣的针线,歪歪扭扭地绣着一行大字——“青天再造,万民感佩”。
字的周围,密密麻麻,不是按满了鲜红的手印,就是用墨笔写下的名字。
这不是一把能遮风挡雨的伞。
这是一颗由全县百姓的心,拼凑起来的,滚烫的民心!
李老汉高高举起这把“万民伞”,浑浊的老泪落下,声音哽咽,却响彻了整条长街。
他高高举起双手,声音哽咽,响彻在这寂静的长街上。
“苏大人!”
“青石县五万七千三百一十二口,谢您活命之恩!谢您再造之恩!”
“俺们知道您要去京城做天大的官,以后要面对的风雨,比青石县大得多!”
“俺们没本事,只求这把万民伞……能为您遮一遮风,挡一挡雨!佑您……佑您前程顺遂,万事平安!”
“愿它……能为您老人家,在前程路上,遮一遮风,挡一挡雨!”
“请您……务必保重啊!”
说完,他领着身后的乡老们,深深地跪了下去。
“哗啦啦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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