郡兵?豪强家丁?孙逊的心猛地一沉!贺彪覆灭,黑风寨“孙字营”的凶名鹊起,终于引来了官方或者地方大势力的关注!是忌惮?是招揽?还是……视为新的威胁,准备剿灭?福祸难料!
就在这时——
“哥哥!哥哥!”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哑呼喊从寨墙下传来!
是张青!
只见他挣扎着爬上寨墙,烧伤的半边脸在月光下更显狰狞扭曲,完好的那只眼睛布满血丝,充满了极度的焦虑和恐惧!他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着一小把蔫黄的、沾着泥土的草根——那是二丫昨日冒死采回来的最后一点蒲公英和地榆!
“药……药快用完了!”张青的声音因为极度的虚弱和焦急而断断续续,如同破旧的风箱,“史进兄弟……高烧……更厉害了!说胡话……伤口……脓水止不住……气味……臭得厉害!二丫……二丫急得直哭!这点药……熬……熬不了两回了!”他举起手中那蔫黄的草药,手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,“营里……营里其他重伤的兄弟……也……也快撑不住了!没药……没药了啊哥哥!”
药!
这个字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狠狠扎进孙逊的心脏!比野狼峪的余孽,比芒砀山的樊瑞,比那些窥探的骑手,更让他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冰冷和无力!史进命悬一线!张青油尽灯枯!那么多重伤的兄弟在死亡线上挣扎!没有药!没有救命的药!巧妇难为无米之炊!纵有安道全的方子,纵有二丫的细心,没有药材,一切都是空谈!坐视兄弟在痛苦中烂掉?这比战场上的刀枪更让人煎熬!
孙逊猛地转过身!夜风吹动他额前的乱发,露出那双深不见底、此刻却燃烧着冰冷火焰和深沉焦虑的眼眸!他目光如刀,扫过山下那片被黑暗笼罩、潜藏着无数凶险的莽莽群山,扫过西方芒砀山的方向,扫过东方官道消失的尽头……
野狼峪余孽的报复,芒砀山樊瑞的威胁,官方或豪强的窥视,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,沉甸甸地压向这刚刚立足未稳的“孙字营”!而内部,史进垂危、药草断绝的危机,更像一把抵在咽喉的匕首,随时可能让这刚刚凝聚的微光彻底熄灭!
生存的空间,从来都是打出来的,更是争出来的!原地不动,只有死路一条!
“杜迁。”孙逊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,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。
“在!”杜迁立刻抱拳。
“明日一早,加派双倍哨探!向西,盯紧芒砀山方向!向东,查清那队骑手的来历!寨墙修复,日夜不停!”孙逊的目光锐利如鹰。
“是!”杜迁沉声应诺。
“雷横!”
正在擦刀的雷横猛地抬头,独眼中凶光一闪。
“守备营!整训加倍!新降兵,打散编组,严加看管!敢有异动,杀!”孙逊的声音带着血腥气。
“明白!”雷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眼中疲惫被凶戾取代,朴刀在石头上磨出一串火星。
孙逊最后看了一眼张青手中那蔫黄的草药,又望向山下那片危机四伏的黑暗,一字一顿,声音低沉却如同惊雷,在寂静的寨墙上炸响:
“此地,非久留之所!”
“芒砀山虎视眈眈,官府豪强伺机而动,寨内药尽粮匮!”
“必须走出去!寻找更大的活路!”
“五月初一!”孙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,落在即将到来的那个关键节点上,“新的召唤!将是破局的关键!”
他的目光,最终投向了东南方向——那里,是群山之外,河道纵横、相对富庶的平原地区。也是……更多未知与凶险并存的地方。
风,卷过修复中的寨墙缝隙,发出尖锐的呜咽。那面“孙”字血旗在残月清辉下猎猎作响,如同一头伤痕累累、却已开始环伺新猎场的凶兽,发出了低沉而决绝的嘶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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