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难得的暖阳,慷慨地洒在邺城西门外新平整出的巨大空场上。场子中央,用碗口粗的原木和夯土垒起了一座四方擂台,足有丈余高。擂台四角插着崭新的“梁”字大旗,在寒风中猎猎招展。擂台边缘,粗麻搓成的围绳绷得紧紧的,在阳光下泛着黄白的光。
擂台周围,人山人海。邺城的百姓,修渠的民夫,归田的农人,甚至不少休沐的军卒,都挤得满满当当,踮着脚,伸长脖子,脸上洋溢着过年般的喜气。孩童在人群缝隙里钻来钻去,兴奋地尖叫。空气中弥漫着汗味、尘土味、油炸面食的香气,还有一股子压抑不住的、沸腾的活力。金灿灿的麦子入了仓,活命的渠水通了航,压在头顶的袁氏大山倒了,连带着这寒冬腊月,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。这擂台,就是宣泄这口憋屈太久、如今终于能喘匀了的活气儿的!
“铛——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铜锣响,压下了场中鼎沸的人声!
朱武一身半旧的儒衫,站在擂台中央,清了清嗓子,声音洪亮地传遍全场:“诸位父老乡亲!今日百技擂,庆我邺城粮丰渠通!凡有一技之长,敢登台献艺者,不拘身份!凡博得满堂彩者,孙使君有令——赏钱一贯!美酒一坛!”
“好——!”
“梁山郎威武!”
“使君仁德!”
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全场!气氛瞬间被点燃!
“俺先来!”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!
只见混江龙李俊,精赤着古铜色的、布满水锈疤痕的上身,只穿一条扎脚短裤,露出虬结如铁的肌肉,大步流星地登上了擂台!他身后跟着八个同样赤膊的精壮水军汉子,个个膀大腰圆,太阳穴高高鼓起。
“翻江倒海!”李俊一声暴喝,声震四野!八个汉子立刻分成两拨,每四人一组,如同两座铁塔般牢牢钉在擂台两端!
“起!”李俊吐气开声,双臂肌肉坟起如丘!他猛地俯身,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两个水军汉子的脚踝!
那四个被扣住的汉子同时发力,身体绷直如铁棍!李俊腰马合一,力贯双臂,竟硬生生将这四条加起来怕有千斤重的汉子,如同甩四根稻草般,抡圆了高高举起!在空中划出两道惊心动魄的弧线!
呼呼呼——!
风声呼啸!四条大汉如同巨大的风车叶片,在李俊头顶疯狂旋转!每一次抡动,都带着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感!擂台的木地板被震得嗡嗡作响!
“好神力!”
“我的娘!这还是人吗?!”
“翻江倒海!名不虚传!”
台下惊呼声、喝彩声如同炸雷!所有人都被这纯粹的力量之美震撼得头皮发麻!李俊哈哈大笑,双臂舞动得更疾!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流淌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他感受着体内奔涌不息、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,那是在江淮水战中被冰冷河水侵蚀的旧伤痊愈后带来的酣畅淋漓!
“再来!”李俊狂吼一声,双臂猛地一振!四条汉子被他稳稳放下,面不红气不喘!八个水军汉子齐声大吼,声震云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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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!好力气!”擂台边角,索超看得热血沸腾,独眼中精光四射,那只曾经在济南城下被重创、落下永久伤残的左臂,此刻竟也隐隐传来一股久违的、灼热的力感!他猛地一拍旁边一个亲兵的肩膀,“去!给老子把那攻城撞木的槌头卸下来!”
亲兵一愣:“将军…那…那东西怕有五百斤…”
“少废话!快去!”索超不耐烦地吼道。
很快,四个军卒吭哧吭哧地抬着一根足有成年人腰身粗、丈许长、包裹着厚厚铁箍的巨大攻城槌槌头,艰难地挪到了擂台边。那黝黑的铁木疙瘩一放下,连擂台都似乎往下沉了沉。
人群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,好奇地看着这位急先锋要做什么。
索超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。他活动了一下左肩,那曾经滞涩的关节此刻发出轻微的咔吧声,竟无比顺畅!他走到那巨大的槌头前,深吸一口气,腰胯下沉,仅存的右臂猛地探出,五指如同钢钩般死死抠进槌头铁箍的缝隙!
“起——!”
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!索超那并不算特别魁梧的身躯猛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!右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钢丝!青筋根根暴起!那重达五百斤的攻城槌槌头,竟被他用单臂,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!离地一尺!
“嗬!”索超吐气开声,手臂肌肉再次贲张!那沉重的槌头竟被他抡动起来!虽然远不如李俊那般举重若轻,速度也慢得多,但那巨大的铁木疙瘩在他单臂的掌控下,竟稳稳地、带着沉闷的破风声,绕着擂台边缘开始旋转!
一圈!两圈!三圈!
沉重的槌头带起呼啸的风!索超脸色涨红,额角青筋跳动,那只独眼却燃烧着狂喜和亢奋的光芒!左臂!他那条几乎废掉的左臂!此刻正清晰地传递着支撑身体、协调发力的感觉!虽然力量远不如右臂,但那久违的、属于身体一部分的掌控感,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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