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南方……”孙逊心中默念,一股强烈的宿命感与探究欲交织升腾。但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鹰,投向帐外漆黑的夜空。眼下,界桥疑云,才是燃眉之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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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就在臧霸的“戏班子”和张燕的“黑山游骑”消失在夜色中的同时,王必带着满腹惊涛骇浪和一身冷汗,在三百虎豹骑的严密护卫下,仓惶地踏上了南归兖州的路途。来时趾高气扬的“贺捷”队伍,此刻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,车轮碾过官道的辘辘声都显得格外刺耳。
为了避开可能的危险,也为了亲眼印证袁绍在界桥的动向,王必选择了绕行西南,取道河间郡边缘,擦着勃海郡的边界南下。这条路线虽绕远,却能避开冀州核心区域,相对安全。
这一日,行至河间郡与勃海郡交界处的一片荒凉丘陵。官道蜿蜒,两侧是低矮的土坡和稀疏的枯树林,寒风卷起地上的残雪,打着旋儿呜咽而过。
突然!
轰隆隆——!
沉闷如滚雷般的声响,毫无征兆地从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传来!大地在微微颤抖!王必胯下的战马惊得希律律一声长嘶,人立而起!整个车队瞬间一片混乱,护卫的虎豹骑锐卒脸色骤变,齐刷刷勒住战马,手按刀柄,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!
只见西南方的天际线上,骤然腾起一股巨大的、遮天蔽日的烟尘!如同一条狂暴的土黄色巨龙,贴着地面翻涌咆哮!烟尘之中,隐约可见无数旌旗招展,刀枪如林反射着惨淡的天光!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那整齐划一、如同山崩海啸般的脚步声和铠甲摩擦撞击的铿锵声!如同无数沉重的战鼓在胸腔内擂动!
一支望不到尽头的庞大军队,正沿着官道,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,向着东北方向——界桥!——滚滚开进!军阵行进间透出的那股子百战精锐的森然杀气,隔着数里之遥,依旧如同冰冷的刀锋,狠狠刮过王必的脸颊!
“是…是冀州军!孙逊的主力!”王必身边的虎豹骑屯长失声惊呼,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,“这…这军容…怕不下十万之众!他们…他们真的要去打界桥!”
王必面无人色,死死抓住马鞍才没摔下去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!他亲眼见过蓟城的军威,见过连环马的恐怖,但眼前这支沉默开进的庞大军团,其规模、其肃杀、其行进间展现出的那种碾碎一切的压迫感,远非蓟城驻军可比!这才是孙逊真正的、用来对付袁绍的拳头!
“快!避开官道!躲起来!”王必嘶声吼道,声音都变了调。虎豹骑护卫立刻簇拥着使节车队,仓惶地冲下官道,躲进一片背风的矮树林后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大气不敢出,眼睁睁看着那条钢铁巨龙从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上,沉默而坚定地碾压过去。
脚步声、马蹄声、车轮声、甲叶铿锵声……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洪流,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!当最后一面旌旗消失在东北方向的烟尘中,王必才如同虚脱般,浑身冷汗淋漓地瘫软在马背上。
“好一个孙仲谋…好一个示敌以强…”王必望着大军远去的方向,喃喃自语,眼中充满了惊骇和后怕。孙逊故意让他看到这支“主力”开赴界桥,就是要借他的嘴,去告诉曹操,甚至告诉天下人——他孙逊,有足够的兵力同时应对辽东和袁绍!他根本不怕两线作战!蓟城?那是铁打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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界桥,南岸。
袁绍军的营寨依托着河岸起伏的地势,正在疯狂扩建。粗大的原木被削尖,深深打入冻土,构成寨墙的骨架。士兵们喊着号子,肩扛手抬,将沉重的条石和装满泥土的麻袋垒砌上去。寒风呼啸,卷起细碎的雪沫,打在脸上如同刀割。空气中弥漫着新伐木头的清香、泥土的腥气,以及一股挥之不去的紧张和压抑。
中军大帐内,炭火烧得正旺,驱散着帐外的严寒,却驱不散帐内凝重的气氛。
“报——!”一名探马带着满身寒气冲入帐中,单膝跪地,声音急促:“启禀二位将军!河北岸!冀州军旌旗蔽日!营寨连绵十余里!白日鼓角喧天,入夜篝火如繁星!疑是孙逊主力已至!其军势…浩大无比!”
“哼!虚张声势!”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。只见帐中主位左侧,一员大将霍然起身!此人身高近丈,膀大腰圆,面如重枣,一部虬髯根根似铁,双目开阖间精光暴射,如同猛虎!正是河北第一勇将,颜良!他身披金锁连环甲,猩红战袍,腰间挎着一柄刃宽背厚的九环象鼻金刀,刀未出鞘,一股凶戾狂暴的杀气已弥漫开来。
“孙逊小儿,新定幽州,脚跟未稳!辽东公孙度五万大军压境,他焉能抽出十万主力来此与我等决战?定是疑兵!臧霸那厮,不过一介流寇,也配在我颜良面前弄鬼?”颜良声如洪钟,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落下,语气中充满了对臧霸的极度蔑视和对自身武力的绝对自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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