厅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只有炭盆中偶尔爆起的火星噼啪作响。
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交锋,比刀光剑影更加凶险。
沈川脸色变幻,内心显然在进行精心的计算利弊。
凭心而论,锦衣卫在此事中确实出了力,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,女帝刘瑶跟东厂魏万贤的面子还是要照顾到。
这笔钱若不分润,后续麻烦无穷。
锦衣卫有的是办法给他使绊子,甚至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“贪墨”,到时候就是黄泥巴掉裤裆,不是屎也是屎了。
虽然他不在意,但每日要是费心这些屁事,那自己开垦河套的计划就要无限期搁浅了,哪还有那么多精力。
他重重地坐回椅子,双手按在膝盖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,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,才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,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:
“陆大人……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,下官若是再推脱,就显得不识抬举,也不顾念同僚之情了。”
他抬起头,目光直视陆文忠:“一百八十万两,这是底线,下官……最多能拿出八十万两,交由陆大人处置,
其中五十万两,算是下官对陛下,对朝廷的忠心,由陆大人代为上缴国库,
另外三十万两……则要劳烦陆大人,转呈给魏公,魏公执掌东厂,协理京营戎政,位高权重,
此次虽未直接出手,但其麾下厂卫亦多有协助,这份心意,不可不表。”
沈川说这话时,心都在滴血。
八十万两!这几乎是他原本打算留下自用的核心部分了。
但他知道,东厂魏万贤那边,是绝对不能绕过去的。
那位比陆文忠更狠,也更得皇帝信任,若不打点好,后果不堪设想。
然而,陆文忠却摇了摇头,脸上那点虚假的笑容彻底消失,只剩下属于锦衣卫头子的冷硬:
“沈大人,八十万两?您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?
还是觉得,我陆文忠和魏公这么顶着压力给你善后,值值这个价码?”
他屈起手指,轻轻敲着桌面,发出笃笃的声响,每一声都敲在沈川的心上:“一百八十万两现银,这是您报的数,
好,就算只有这些,但您别忘了,那些田亩、宅院、古玩,就算一时难以变现,其价值也摆在那里,
沈大人年轻有为,坐拥东路、经略河套,来日方长,这些固定资产,慢慢经营,何愁不能变现?又何必在现银上,与我等斤斤计较?”
陆文忠身体前倾,目光如刀:“本官也不与你绕弯子,一百万两!这是底线!
其中,七十万两上缴国库,这是明面上的功劳,你我都好看,另外三十万两,孝敬魏公公,至于本官这边……”
他顿了顿,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川,“锦衣卫的弟兄们不能白忙活,沈大人总得表示表示,
你自家留下多少,本官不管,但这辛苦钱,你不能少于二十万两,否则,本官无法向下面交代,也无法保证,
那些关于沈大人您实际查抄数额远超此数的流言蜚语,
会不会传到陛下耳朵里,或者……落到某些一直看您不顺眼的朝中大员案头。”
沈川闻言真感感慨万千。
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啊。
一百万两!还要再加二十万两给锦衣卫!这陆文忠简直是狮子大开口!他几乎要按捺不住拍案而起。
他深吸一口气,装出一副艰难沈表情缓缓吐出,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,才用极力压抑的声音道:“陆大人!您这是要把沈某往绝路上逼啊!
一百万两上缴和打点,我认了!可这二十万两……您让我从哪里变出来?
我麾下数万将士要养活,河套那边就是个无底洞!
您可知,为了筹措今冬的棉衣和粮草,我连自己的俸禄都搭进去了!
若是再拿出二十万两,军心必然动摇,届时边关有失,这个责任,谁来承担?!”
他指着窗外校场的方向,声音带着悲愤:“陆大人若不信,大可现在就去我军中看看!
看看我宣府儿的郎们穿的是什么,吃的是什么!
看看他们的刀甲是否齐备,战马是否膘壮!我沈川若是贪图享乐之人,何至于此?!”
陆文忠看着沈川激动的样子,眼神微微闪动。
他知道沈川所言有夸大,但边镇清苦也是事实。
更重要的是,他看出这已经是沈川心理承受的极限了。
若逼得太紧,这姓沈的小子万一狗急跳墙,把事情闹大,或者干脆摆烂,对谁都没好处。
都是为了钱嘛,没必要搞出人命。
他沉吟片刻,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:“沈大人的难处,本官也知晓一二,这样吧,二十万两,确实让你为难了,
但十五万两,不能再少!这不仅是给锦衣卫弟兄的交代,也是堵住朝中悠悠之口的必要花费,
沈大人啊,你要明白有些钱,花了才能有前程,才能让你在这宣府之地,坐得更稳当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沈川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变得语重心长:“沈老弟,你还年轻,前程远大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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