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天府衙门前,已是一片混乱。黑压压的人群将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,哭喊声、怒骂声、哀嚎声交织在一起,沸反盈天。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腐气味和一种恐慌不安的躁动。数十名面色蜡黄、捂着肚子的百姓或坐或卧在地上呻吟,他们的家人则情绪激动,对着紧闭的府衙大门怒吼。
“狗官!还我家人性命!”
“清源司发的什么毒药!是要害死我们吗?!”
“开门!给个说法!”
维持秩序的衙役们满头大汗,组成人墙勉力阻挡着向前拥挤的人群,场面岌岌可危。京兆尹脸色惨白地躲在衙役身后,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冷汗,显然已束手无策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!柳清风率领着一队盔明甲亮、手持长戟的禁军,如同分开潮水的利刃,迅速而有效地在混乱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道。通道尽头,云织一身绯色官服,面色沉静,步伐坚定地走来。阳光照在她身上,那官服的颜色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她的出现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愤怒、怀疑、期盼、怨恨……种种情绪如同实质般投射在她身上。
“是清源司的主事!”
“就是她!就是她让人发的药!”
“毒妇!你还敢来!”
几块碎石和烂菜叶向她扔来,被柳清风挥刀挡开。云织却恍若未闻,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痛苦呻吟的百姓,尤其是在一个抱着不住呕吐、脸色发青的幼童、哭得几乎昏厥的妇人身上停留了一瞬,心中怒火与怜悯交织,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极致的冷静。
她走到府衙前的高阶上,转身面向汹涌的人群,运足了气,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,竟暂时压过了现场的嘈杂:
“诸位乡亲!安静!听我一言!”
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,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。
“本官乃医药清源司主事,云织!”她朗声道,“听闻诸位因服用‘防疫汤’身体不适,本官心如刀割!但请诸位相信,清源司发放的每一批汤药,皆有严格备案,绝无问题!此次事件,必有蹊跷!”
“放屁!我爹就是喝了你们的药才这样的!”
“证据确凿,还想抵赖?!”
质疑声再次响起。
“是否抵赖,一验便知!”云织毫不退缩,目光锐利,“请京兆尹大人,立刻取来涉事药铺‘济世堂’、‘保和堂’店内尚未出售的‘防疫汤’,以及他们熬制汤药所用的药材原料!再请几位症状轻微的乡亲,将你们家中剩余的汤药带来!本官,要当场验药!”
她的要求合情合理,态度坦荡,让一些激愤的民众稍稍迟疑。京兆尹巴不得有人接手这烫手山芋,连忙命衙役照办。
很快,几只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药桶、几包药材被抬到了衙门前空地上。云织走上前,先是仔细观察药汤的颜色、嗅闻气味。她眉心灵枢佩微微悸动,传递来一种混杂、异常的信息——这药汤基底确实是清源司公布的防疫方,但其中却掺杂了几种不该存在的、药性猛烈燥热的气息!
她取出一根银针,当众探入药汤,银针并未变黑,排除了常规剧毒。
“看!没毒!”有人喊道。
“莫急。”云织声音平静。她取出一个干净的瓷碗,舀出少许药汤,然后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,取出几味不同的药材粉末,依次加入碗中。
当她将一小撮白色的“明矾粉”加入药汤时,异变发生了!原本褐色的药汤,竟迅速泛起大量浑浊的泡沫,颜色也开始向诡异的黄绿色转变,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、类似于劣质朱砂燃烧后的气味!
“诸位请看!”云织将瓷碗高高举起,让周围的人都能看到这明显的变化,“正常防疫汤,加入明矾,只会略微沉淀,绝不会如此剧烈反应,更不会变色!此药汤中,被人额外加入了大量的‘雄黄’、‘皂矾’等燥烈之物,并混合了微量能刺激肠胃的‘催吐草’!此等配伍,饮之怎能不腹痛呕吐,状似时疫?!”
人群哗然!这肉眼可见的变化,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!
“是有人下药!”
“不是清源司的药问题!”风向开始转变。
云织趁热打铁,又拿起那些药材原料,一一分辨:“大家看,这批‘金银花’,颜色暗沉,杂质众多,绝非清源司核准的上等货色!这批‘黄连’,更是被用价格低廉、外形相似的‘胡黄连’替代,药效天差地远!还有这……”
她精准地指出每一种被偷梁换柱、或以次充好的药材,其专业与笃定,让众人心服口服。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停止了哭泣,呆呆地看着云织。
“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采购劣质药材,甚至添加有害之物,冒充清源司防疫汤,意图制造混乱,嫁祸清源司!”云织的声音陡然提高,目光如电,扫向人群外围几个眼神闪烁、试图悄悄溜走的身影,“柳大人!拿下那几个药铺伙计!还有,封锁济世堂、保和堂,搜查所有账册、仓库,看看是谁指使他们如此胆大包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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