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辉地宫的石殿里,灵气稠得像化不开的雾,连漏进来的晨光都慢了半拍,落在望舒指尖时,竟缠上了缕细弱的绿。她刚睁开眼,眸底就晃过层碧光——不是之前那种怯生生的亮,是像深潭蓄满了春泉,稳得很,连呼吸间都带着能润活枯木的劲。
建木种子早融进她的本源,现在她抬手,掌心里就能凝出颗小小的绿芽,芽尖顶着露珠,晃一下,连石缝里的灰尘都透着点活气。这都是那滴生命源泉的功——不仅补好了她亏空的本源,还把青木灵气淬得更纯,连之前被邪劲咬出的旧伤,都连痕迹没剩。
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黏在旁边的石榻上。相柳还躺着,脸色白得像没晒过太阳的纸,眉头却皱得能夹死蚊子,连呼吸都带着股绷劲,像是梦里还在攥着剑跟谁拼命。望舒凑过去,指尖轻轻碰他的眉骨——还是热的,脉里的劲虽弱,却顺着她的指尖慢慢转,是生命源泉在帮他缓。
“别绷着了,我在呢。”她轻声说,往他脉里渡了点软乎乎的生机。刚触到他的灵力,就觉出股熟悉的刚劲——那是辰荣的战魂,是九命的妖力,还是那个总把事扛在自己肩上的相柳。
殿外的脚步声来得急,却压着轻。石坚掀帘进来时,甲片撞得“哐当”响,又赶紧按住,手在甲片上蹭了又蹭,想上前又怕惊扰,眼眶红得像熬了三夜:“望舒姑娘!您醒了?军师他……”
青沅跟在后面,手里的药碗都晃了:“刚才还探着脉弱,怎么突然……”话没说完,就看见望舒掌心的绿芽,又看了眼相柳平稳的呼吸,突然笑出了泪。
望舒扶着石榻坐直,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哑:“相柳就是力竭,歇够了就醒。外面怎么样?幽冥残部没动静?”
提到正事,石坚立马站直了:“探子说他们缩去九幽深渊了,跟躲债似的!倒是轩辕那边,边境兵动得勤,像要搞事。联军这边……您和军师没消息,几个首领虽没说,可底下人都在慌。”
望舒点点头,掌心一翻,那只装着生命源泉的玉瓶就飘了出来。乳白色的泉水在瓶里晃,连空气都甜了点:“这东西能净化邪劲,也能稳人心。叫敖擎他们来,咱们得定个主意,不能等着挨打。”
相柳昏迷的三天,望舒没闲着。
她先找了木黎——老法师之前被邪劲缠了肺腑,咳了半个月,说话都带喘。望舒只用指尖按在他后心,一缕绿光顺着脉绕了圈,老人家当场就顺了气,连骨杖上蒙的灰都散了,宝石亮得能照见人:“这……这是建木的生机!姑娘竟真把源泉带回来了!”
有木黎这话打底,敖擎和冰锋也没了疑虑。中军帐里,望舒把归墟的事捡要紧的说了——没提心魔,没说两人怎么拼命,只说“相柳扛着邪劲开了路,我跟着取了源泉”,然后把计划摆出来:“幽冥现在是虚的,邪魔本体也伤了,咱们得趁这时候打去九幽,把根拔了。再分点泉水给巫咸和雪魂,让他们净化被污染的土地,断了幽冥的粮。”
敖擎拍着桌子叫好,龙鳞都亮了:“早该这么干!本王的飞骑早憋坏了,正好去九幽探探底!”
冰锋也点了头,冰蓝色的眸子里没了平时的冷:“雪魂的冰甲士能冻住深渊入口,不让他们跑。”
没人反对——相柳用命搏来的机会,谁都不想错过。望舒还让青沅把泉水掺进伤药里,给阵前的士兵用,伤得重的,喝一口就能坐起来,连之前被邪劲染了的兵器,泡过泉水都亮了。底下的兵见了,再没人慌,都在磨兵器,等着打九幽。
只有望舒知道,每晚她都要回石殿,坐在相柳榻边,把自己的生机渡给他点。她能觉出他脉里的劲在转,却总差口气——像有什么东西裹着他的神魂,不让他醒。
第四天傍晚,望舒刚把泉水滴进相柳嘴里,他突然浑身一颤,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腕子。
力道大得吓人,指节都泛白了。相柳的眉头拧得更紧,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吼,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。望舒赶紧往他脉里送生机,却被一股狠劲弹回来——不是邪劲,是他自己的心魔!
她顺着同心符往里探,心一下子揪紧了。
相柳的识海里,全是乱影:清水崖的辰荣兵尸骨堆在一块儿,有的睁着眼看他;洪江的影子穿着破帅袍,胸口破了个大洞,邪纹爬在脸上,开口时唾沫里都带着黑血:“相柳,我教你握剑是让你护人,不是让你杀我!”还有葬神关的弟兄,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,没说话,就那么盯着他。
全是他藏在心底的愧。
望舒没硬拉他出来。她深吸一口气,把自己的意识沉进同心符里,不是送生机,是把自己的心意揉进去——她没说“别怕”,也没说“那不是真的”,只说“我知道你愧,知道你怕对不起他们。可洪帅推你走,是想让你护更多人;弟兄们拼到最后,是想让大荒还有活头。你没做错,我陪着你,一起给他们一个交代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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