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粹宫,竟是丽嫔生前所居!这个消息如同腊月里的一盆冰水,从安陵容的头顶浇下,寒彻骨髓。她站在空旷的正殿中央,只觉得四周雕梁画栋都透着丝丝缕缕的、渗入骨髓的阴寒。昨夜那诡异的叩门声,此刻回想起来,更是毛骨悚然。
是巧合,还是别有用心?为何偏偏将她迁入这座不吉的宫室?皇帝的旨意背后,究竟藏着什么?
“丽嫔……”安陵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。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,那是前世记忆里,一个依附于华妃、仗着年家之势飞扬跋扈,却又没什么脑子的女人。她死得蹊跷,与华妃之死相隔不远,当时都说是急病,如今看来,恐怕也未必是那么简单。
她必须知道更多!知道丽嫔究竟是怎么死的,知道这钟粹宫到底发生过什么!这或许,是串联起“年宫”、香囊、以及那幕后黑手的一条关键线索。
但丽嫔之死早已成尘封旧事,宫中对此讳莫如深,新来的宫人也多不知情。从明面上打听,定然会打草惊蛇。安陵容思虑再三,目光落在了那方染血的帕子和青釉小瓶上。
唯一的突破口,似乎只剩下这神秘的证据。瓶口蜡封完好,里面到底是什么?是毒药?是解药?还是别的什么?那带着赤蝶胎记宫女,拼死留下的,绝不会是寻常之物。
但贸然打开,风险太大。她需要一个稳妥的法子。
是夜,安陵容再次以“诵经静心”为名,避开了旁人。她将瓷瓶置于灯光下,仔细端详。瓶身青釉细腻,是常见的款式,并无特殊纹饰。但蜡封的工艺,却与宫中常用的稍有不同,似乎更为细腻,隐隐带着一股……清苦的草药味。
她凑近闻了闻,是药味无疑,但具体是什么,她无法分辨。她于香料一道虽有些心得,但对医术毒理,却知之甚少。
甄嬛那边是指望不上了,她自身难保。这宫中,她如今还能信谁?谁能帮她辨认此物,又不会泄露秘密?
一个名字,蓦地浮现在她脑海——卫临。
卫临,太医院一名不甚起眼的年轻太医,家学渊源,医术精湛,但因其性格过于刚直,不善逢迎,在太医院中并不得志。前世,她隐约记得此人后来因卷入某位妃嫔的用药风波,被排挤出宫,最终不知所踪。但此人有一特点,便是对医药之事极为痴迷,且口风极严,不参与后宫任何派系争斗,只醉心于钻研医术。
此人,或许可以一用。但如何不动声色地接触他,将瓷瓶交给他查验,又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,是最大的难题。
安陵容在殿中踱步,目光落在窗外的几盆菊花开得正好。一个念头渐渐成形。
隔日,安陵容召见了钟粹宫新来的管事太监。她摆出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,扶着额头,对太监道:“本宫迁宫后,许是受了些劳累,又感了风寒,总觉头痛心悸,夜不能寐。听闻太医院有位卫太医,擅长调理妇人气血,可否请来为本宫请脉?”
管事太监不疑有他,连忙应下:“奴才这就去太医院传话。”
午后,卫临果然背着医箱来了。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,面容清癯,眼神沉静,举止不卑不亢,行礼后便垂手侍立。
“有劳卫太医了。”安陵容伸出手腕,声音带着几分虚弱。
卫临上前诊脉,手指搭在脉上,凝神静气。片刻后,他收回手,平静道:“娘娘脉象虚浮,是心绪不宁,肝气郁结,兼有外感风寒之兆。并非大碍,待微臣开一剂安神疏风的方子,按时服用,静养几日即可。”
“多谢卫太医。”安陵容示意含珠等人退下,只留下卫临一人。她看着卫临,缓缓开口,声音压低了几分:“卫太医,实不相瞒,本宫此次请你来,除请脉外,尚有一事相求。”
卫临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但很快恢复平静:“娘娘请讲。”
安陵容从袖中取出那用干净白绢包裹好的小瓷瓶,放在桌上,却不急于揭开:“本宫偶然得此一物,不知是何用途。但观其封存之法,似与药材有关。本宫不便惊动旁人,素闻卫太医医术精湛,见多识广,不知可否为本宫一观?”
卫临目光落在瓷瓶上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他上前一步,并未急于触碰瓷瓶,而是先仔细观察了瓶身和蜡封,又凑近闻了闻,神色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娘娘,”他拱手,声音压得更低,“此物……从何而来?”
安陵容心头一紧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偶然拾得,见其特别,故有此问。卫太医但说无妨。”
卫临犹豫片刻,才道:“回娘娘,此蜡封之法,乃前朝宫廷太医院用于封存剧毒之物,以防泄露。观其色泽气味,内中所藏,恐怕……是极为凶险之物。娘娘还是莫要打开为好。”
剧毒之物!果然!安陵容指尖冰凉,追问道:“卫太医可知具体是何毒?”
卫临摇摇头:“单看外表,微臣难以断定。但既是前朝封法,又藏于如此隐秘的瓶内,其毒性必然非同小可,恐有见血封喉、或缓慢侵蚀脏腑之效。娘娘,此物不详,还请远离,以免不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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