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径蜿蜒,隐于苍翠之间。每逢晨雾未散,或是暮色初临,总能见一素衣女子在竹屋前烹茶待客。她不言不语,只将一盏盏清茶递与往来行人,茶汤澄碧,入口甘醇,饮后一身疲乏尽去,寒意顿消。
路人称她茶娘,不知其姓名,亦不知她从何而来。只晓得这竹屋立于山径旁已有数年,茶娘日日在此奉茶,从不收一文钱。偶有旅人欲以银钱相谢,她只浅笑摇头,指间轻点茶汤,雾气氤氲中,眉目如画。
然有传闻,说这竹屋深夜常有异动。竹影摇曳,似有活物穿行其间,沙沙作响,却不闻人声。有胆大者夜半窥探,见竹丛无风自动,枝叶纠缠,恍若人形。自此,茶娘是精怪所化的说法不胫而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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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年深秋,寒雨连绵,山径泥泞难行。一书生模样的青年撑伞急步,衣衫半湿,满面倦容。他名唤陆文卿,乃赴京赶考的举子,为抄近路走了这山道,不巧遇上这场秋雨。
雨势愈急,天色渐暗。陆文卿正发愁何处避雨,忽见前方有灯火微光,近看才知是一竹屋,门前悬一牌匾,上书“清茶待客”四字。
“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竹屋?”陆文卿心下犹豫,想起关于茶娘的精怪传言,但雨寒交迫,终究还是叩响了竹门。
门悄无声息地开了。茶娘立于门内,素衣白裳,青丝松松挽起,见到他,只微微颔首,侧身让出一条路。
“叨扰姑娘,小生只想避避雨,雨歇便走。”陆文卿拱手道。
茶娘不语,只引他入内,不多时便端来一盏热茶。茶香清冽,闻之精神一振。陆文卿谨慎地抿了一口,只觉一股暖流自喉入腹,驱散了满身寒意,不由惊叹:“好茶!”
茶娘浅浅一笑,转身又取来干净布巾,让他擦拭雨水。
陆文卿这才得空打量竹屋。屋内陈设简陋,却一尘不染,竹桌竹椅,素净雅致。最奇的是,屋中并无烛火,却有淡淡微光,不知从何而来。墙角处摆着一只青瓷瓶,瓶中插着几枝翠竹,鲜嫩欲滴,恍若刚从竹丛中折下。
雨势不见小,反有愈下愈大之势。陆文卿面露焦色,眼看天色已晚,山路难行,今日怕是赶不到下一处驿站了。
茶娘似看出他的为难,轻轻指了指屋内一扇小门,又取出一盏油灯点亮。
“姑娘是说,小生可在此留宿?”陆文卿惊喜道。
茶娘点头,将油灯递与他,自己则退回到外间。
小屋内仅有一张竹榻,一席薄被,却干净整洁。陆文卿和衣而卧,听着窗外雨打竹叶,心中满是感激,却又想起那些精怪传闻,辗转难眠。
夜半时分,他忽听得外间有轻微响动,悄悄起身,自门缝向外窥看。
只见茶娘立于门前,面对竹丛,似在低语。竹影摇曳,沙沙作响,竟如活物般向她靠近。更奇的是,屋中并无烛火,茶娘周身却泛着淡淡微光,恍若月华流转。
陆文卿心中一惊,屏住呼吸,继续窥看。
茶娘与竹丛低语片刻,忽抬手轻挥,竹叶无风自动,盘旋飞舞,组成种种奇异形状。不多时,她转身回屋,陆文卿急忙退回榻上,假寐不语。
脚步声轻轻停在门外,却未入内,片刻后便远去了。
陆文卿心中忐忑:“这茶娘果然不是常人,莫非真是竹精所化?她留我在此,是何用意?”
一夜无眠,直至天光微亮,雨势方歇。
陆文卿走出小屋,见茶娘已在烹茶,见他出来,递上一盏新茶,又端来一碗清粥。
“多谢姑娘。”陆文卿接过茶盏,却未动那粥,“姑娘不用早饭吗?”
茶娘摇摇头,指了指自己,又摆摆手。
陆文卿忽然意识到,昨日至今,他从未见茶娘进食饮水,连烹茶时也未曾自饮一盏。这发现令他心中更添疑虑。
用罢早饭,陆文卿收拾行装欲要离去,却发现包袱中干粮已被雨水浸湿,无法食用。正发愁间,茶娘递来一个油纸包,打开一看,竟是几张还温热的饼。
“这如何使得...”陆文卿推辞。
茶娘只将饼塞入他手中,又取出一个水囊,想必也是装满清茶。
陆文卿心中感动,却又想起昨夜所见,一时五味杂陈。最终,赶考事大,他只得拱手道谢:“姑娘恩情,小生来日必报。待考期结束,定当再来拜谢。”
茶娘微微一笑,目送他出门。
陆文卿走出数步,回头望去,见茶娘仍站在竹屋前,素衣飘飘,恍若随时会随风散去。
赶考路上,陆文卿每每取出那饼充饥,只觉滋味清甜,非同一般。饮那茶汤,更是精神焕发,脚程都快了许多。心中对茶娘的感激与疑虑交织,难以释怀。
科考结束,陆文卿匆匆返程,特意再走那山径,欲解心中疑惑。
再到竹屋,却见门前冷清,竹门紧闭。陆文卿叩门许久,不见回应,心下怅然,正欲离去,忽见一老樵夫经过。
“老伯,可知这竹屋的茶娘去了何处?”陆文卿上前询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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