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预言家”的称号带来的小小困扰,在明轩刻意保持低调和几次“预测失误”(他故意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给出了错误判断)后,热度渐渐消退了一些,重新变回同事们善意的玩笑。明轩也乐得轻松,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“深空遗迹”DLC最后的优化工作中。
这天晚上,为了调试一个棘手的联机同步问题,明轩和开发部的几个核心成员一直加班到深夜。当问题终于解决时,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已接近午夜。同事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互相道别,陆续离开了公司。
明轩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,准备返回自己的住处。他习惯性地走向电梯,却在经过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时,发现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下方,依然透出些许微弱的光亮。
布洛妮娅还在?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迈步走了过去。办公室的门没有完全关紧,虚掩着一条缝。他轻轻敲了敲。
“请进。”布洛妮娅清冷的声音传来,听不出丝毫倦意。
明轩推门而入。偌大的办公室里只亮着几盏氛围灯,光线昏暗而柔和。布洛妮娅依旧坐在她的悬浮座椅上,背对着门口,面向着那面巨大的落地窗。窗外的天穹市已褪去了白日的喧嚣,只剩下无数繁星般的灯火与偶尔划破夜空的悬浮车轨迹,静谧而深邃。
空气中,除了熟悉的冷冽香氛,似乎还弥漫着一丝极淡的、与这高科技环境格格不入的……可可饮料的香气。
“问题解决了?”布洛妮娅没有回头,声音平静地问道。
“嗯,刚刚搞定。”明轩走到她侧后方不远处的休息区,没有坐下,“这么晚了,你还在忙?”
“在处理一些……不需要占用白天高效时间的归档工作。”布洛妮娅操控座椅缓缓转了过来。她手中端着一个印着吼姆图案的马克杯,杯口氤氲着温热的白气。她身上那身严谨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,只穿着白色的衬衫,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,多了些属于她这个年纪的……柔和?或许这个词并不完全准确,但此刻的她,确实看起来不那么像那位运筹帷幄的总裁,更像是一个在深夜独自放松的少女。
她的灰蓝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,显得比平日更加深邃,仿佛映照着窗外的整片夜空。
“要喝一杯吗?”布洛妮娅指了指旁边小桌上一个保温壶,“可可。热量偏高,但有助于缓解神经疲劳。”
明轩有些受宠若惊,点了点头:“谢谢。”
他自己倒了一杯热可可,浓郁的香甜气息立刻包裹了他,驱散了些许深夜的疲惫。他端着杯子,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。两人一时无话,办公室里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城市永恒的、低沉的嗡鸣。
这种安静并不尴尬,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。
过了好一会儿,布洛妮娅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马克杯,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的万家灯火上,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明轩诉说:
“有时候,布洛妮娅会觉得,现在的一切,像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。”
明轩微微一怔,看向她。
“拥有自己的公司,能够自由地研究喜欢的技术,身边有希儿,有琪亚娜、芽衣她们,偶尔还能去黄金庭院或者渡鸦那里聚一聚……”布洛妮娅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,但内容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,“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布洛妮娅的世界,只有命令、任务、战斗……以及,失去。”
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夜景,回到了遥远的过去。
“在孤儿院的时候,布洛妮娅是‘乌拉尔的银狼’,是兵器。后来……失去了重要的家人,为了找回一些东西,又失去了更多。”她没有提及具体的名字,但明轩知道,她指的是希儿(最初失踪的那位),指的是杏·玛尔,指的是那段在逆熵、与世界为敌的灰色过往。
“那时候,布洛妮娅的世界很小,也很冷。重装小兔是唯一的依靠,活下去和完成任务是唯一的目标。”她低头,看了一眼自己握着杯子的手,指节纤细白皙,“‘感情是多余的,只会影响判断和效率’……布洛妮娅曾经深信这一点。”
明轩静静地听着,没有插话。他知道,此刻他只需要做一个倾听者。
“直到……遇到了琪亚娜那个笨蛋,还有芽衣。”布洛妮娅的嘴角,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那弧度小到几乎不存在,“她们像是不请自来的阳光,蛮横地照进了布洛妮娅冰冷的世界。教会了布洛妮娅,除了任务和生存,还有‘同伴’,还有‘信任’,还有……可以为之战斗和守护的‘美好’。”
“但是,”她的声音低沉了些许,“有些东西,失去了就是失去了。有些路,走过了就无法回头。即使现在拥有了很多,那些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前行的记忆,那些失去重要之物的空洞……偶尔,还是会像今夜这样,在寂静中变得清晰。”
她抬起头,灰蓝色的眼眸再次看向明轩,那里面不再是平日里的冷静与锐利,而是带着一种坦诚的、罕见的迷茫与……一丝寻求确认般的探究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