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
粘稠的,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只有应急灯投下的惨绿光斑,如同垂死野兽的瞳孔,零星散布在走廊的墙壁和地板上,勉强勾勒出扭曲变形的现实轮廓。
庄严和苏茗紧贴着冰冷墙壁,隐藏在两盏应急灯之间最浓重的阴影里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、空惧和某种金属被加热后的淡淡焦糊味混合在一起的、令人作呕的气息。远处依稀传来零星的哭喊、粗暴的呵斥,以及沉重的、穿着防护服的脚步声,如同捕食者在巢穴外徘徊。
电力中断,通讯隔绝,医院已彻底沦为一座由谎言和暴力构筑的钢铁囚笼。
“我们必须去ICU,”庄严的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声带的震动,“坠楼少年和苏茗的女儿都在那里,他们是关键,也是最大的弱点。”
苏茗用力点头,黑暗中她的眼睛反射着幽绿的光,里面盛满了对女儿的担忧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她紧紧攥着从护士站摸来的、唯一能当作武器的一支沉重的金属手电筒。
两人如同幽灵,在熟悉的、此刻却变得陌生而危机四伏的走廊里移动。庄严凭借着对医院结构的了如指掌,选择着监控死角和不常使用的后勤通道。他体内的“锁钥序列”不再仅仅是概念上的负担,它仿佛成了一个低鸣的警报器,随着靠近某些区域或感知到特定威胁,会产生极其微弱的、针扎似的悸动。这感觉并不舒适,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向导。
他们绕过一片狼藉的大厅,那里似乎发生过短暂的冲突,破碎的玻璃和翻倒的座椅散落一地。空气中残留着催泪瓦斯的辛辣气味。
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连接主楼和副楼的空中连廊时,庄严猛地停下脚步,一把将苏茗拉回阴影深处。他体内的“警报”骤然尖锐起来。
连廊另一端,传来清晰的、并非来自广播的对话声,夹杂着电流的轻微杂音,像是某种近距离的通讯设备。
“……A3区已完全控制,反抗者已注射镇静剂带离。”
“目标‘钥匙’位置仍未锁定,信号受到未知干扰。”
“优先确保‘样本’安全,尤其是ICU那两个‘镜像体’……”
声音冰冷、高效,不带任何感情。庄严和苏茗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。这些人不仅知道“钥匙”,还明确提到了“镜像体”!他们对医院内部的秘密了如指掌!
就在这时,另一个声音加入通讯,这个声音让庄严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!
那是一个他熟悉无比,甚至带着几分平日里温和与关切语调的女声——是彭洁!
“这里是彭洁,”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,清晰而稳定,没有丝毫被困的惊慌,“我在通往ICU三号备用通道的配电间附近。刚刚检测到异常生物电信号波动,源点疑似……庄严主任之前的办公室方向。请求授权前往核查。”
短暂的沉默后,通讯器那头传来指令:“授权。彭护士长,注意安全,保持通讯。一旦确认‘钥匙’踪迹,立刻报告,我们会派人接应。”
“明白。”
通讯中断。
阴影里,苏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才没有惊叫出声。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庄严,眼中充满了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震惊与痛苦。彭洁!那个一直与他们并肩作战,提供了无数关键证据,看似坚韧而正直的护士长!她竟然是内鬼?!
庄严的脸色在幽绿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,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。他没有感到意外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冰冷的愤怒和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尘埃落定感。长期的怀疑,那些微妙的时间点,那些看似巧合的信息传递……在此刻都有了答案。
“为什么……怎么会是她……”苏茗的声音带着哽咽和绝望。
“为了自保?为了家人被胁迫?或者……她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人?”庄严的声音低哑,“现在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,她知道我们的动向,她在引导那些‘白影人’去错误的方向,为我们争取了极其宝贵的时间。”
他拉起苏茗,“走!趁现在!”
他们不再隐藏,以最快的速度冲过空中连廊,奔向ICU区域。彭洁的“误导”给了他们一个短暂的空窗期。
ICU区域的入口已经被厚重的隔离塑料膜封住,两名穿着全套防护服的“白影人”持着某种非致命的电击武器把守在外。里面传来医疗设备断续的警报声和医护人员压抑的抽泣。
庄严没有丝毫犹豫,他从阴影中暴起,动作快如猎豹。多年的外科医生生涯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稳定双手和精准打击能力。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其中一人的颈侧,另一人刚抬起武器,就被苏茗用金属手电筒狠狠砸在手腕上,武器脱手落地。
庄严迅速从被击晕的守卫身上搜出门禁卡,划开隔离膜。
ICU内景象更是触目惊心。大部分生命支持系统依靠紧急备用电源勉强运行,屏幕上跳动着令人不安的数据。医护人员被集中在角落,由另外两名“白影人”看守。而坠楼少年和苏茗女儿的床位旁,赫然站着两个提着特制低温储存箱、技术人员模样的人,正准备对连接着患者的管线进行操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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