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账房那边终于来了消息,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,在陈默心里漾开圈圈期待的涟漪。但他并没有被这即将到来的机遇冲昏头脑,反而更加沉静下来。
他知道,越是接近目标,越需要稳扎稳打,广结善缘总没坏处。那位因棋结识的太学博士公孙敬,就是一条极有价值的人脉,需要好好维护。
这日天气晴好,陈默特意向赵掌柜告了假,仔细整理了一下衣冠,揣着几分忐忑和更多的期待,前往太学方向拜访公孙敬。
他没敢直接进太学,那地方规矩大,他一个白身贸然闯入不合适。他按照上次分别时公孙敬的指点,在太学附近一家环境清幽、多是士子光顾的“清茗茶舍”等候。
茶舍里飘着淡淡的茶香,几个儒生打扮的人围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经义,气氛雅致。陈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点了碗最便宜的茶汤,耐心等待。
约莫过了两刻钟,公孙敬的身影出现在茶舍门口。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青色儒袍,但气色红润,看到陈默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。
“陈小友,久等了。”公孙敬在陈默对面坐下。
“先生言重了,小子也是刚到。”陈默连忙起身行礼,态度恭敬。
两人寒暄几句,话题自然又转到了棋上。陈默这次有备而来,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全靠现代围棋的降维打击,而是认真请教了一些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棋理和战术。
公孙敬见他虚心好学,谈兴更浓,从棋道引申开去,又聊了些太学趣闻、百家学说。
交谈中,陈默敏锐地察觉到公孙敬眉宇间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。他试探着问道:“先生今日似有心事?若小子能分忧,愿闻其详。”
公孙敬看了陈默一眼,叹了口气,倒也没把他当外人,低声道: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。只是家中一位远房侄儿,在少府属下做个小小的令史,掌管些文书档案。近日因一批陈年账目核算不清,被上官斥责,限期厘清,愁得他寝食难安,昨日还跑来向我诉苦。唉,那些陈年旧账,数目庞大,杂乱无章,哪有那么容易?”
少府令史!
陈默心中一动。
少府可是九卿之一,掌管皇室财政、山海池泽之税,以及宫廷御用物品的制造供应,权力不小!一个令史虽然官职卑微,但身处其中,能接触到不少内部信息,正是他现在急需了解的、靠近权力边缘的“贵人”!
机会来了!
陈默压下心中的激动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和理解:“原来如此。核算陈年旧账,确实繁琐耗神,尤其是数目庞大、记载不清之时,最是磨人。” 他顿了顿,仿佛随口一提,“小子在货栈,也曾帮着整理过一些混乱账目,对此略有心得。若先生不弃,或可让小子……嗯,试着帮贵侄看看?或许能寻些便捷之法,也未可知。”
公孙敬闻言,眼睛微微一亮。
他见识过陈默的算学能力和条理性,知道他并非夸口。自己那侄儿是个老实人,能力有限,若真有人能帮他渡过此关,自然是好事。而且,这也算给了陈默一个回报人情的机会。
“哦?小友愿意相助?”公孙敬抚须沉吟片刻,点了点头,“也罢。我那侄儿名唤田穰,为人还算敦厚。今日他恰好在衙署当值。老夫便修书一封,你持我名刺前去少府衙门外寻他,只说是老夫让你去帮忙的。至于成与不成,就看他的造化了。”
“多谢先生!”陈默心中大喜,连忙躬身道谢。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!
公孙敬当即向茶舍借了笔墨,在一块小木牍上简单写了几句话,连同自己的名刺一起交给陈默,并详细告知了少府衙门的大致方位和如何寻人。
陈默珍重地接过木牍和名刺,再次道谢后,便辞别公孙敬,朝着未央宫东南方向的少府衙门快步走去。
少府衙门所在的区域,气氛又与东西市和太学不同。这里官署林立,街道更加宽阔整洁,行人多是穿着各色官服的低级官吏和衙役,步履匆匆,神色严肃,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公文和印泥的味道。守卫也比其他地方更加森严。
陈默按照指引,来到少府衙门的侧门外。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门房,进出的人都需要查验凭证。他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心情,走到门房前,对着守门的兵卒拱手,出示了公孙敬的名刺和木牍,客气地说道:“军爷,小的受太学公孙博士所托,前来寻田穰田令史,有要事相助。”
那兵卒看了看名刺,又打量了一下陈默,见他虽然衣着普通,但举止有度,言语清晰,又是太学博士引荐,便没有为难,进去通传了一声。
不多时,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、穿着浅青色官服、面容带着几分愁苦和疲惫的官员快步走了出来。
他看到陈默,愣了一下,显然没想到叔父介绍的“帮手”如此年轻。
“你便是陈默?公孙博士让你来的?”田穰疑惑地问道,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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