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人稍好一些,他选择了二十斤的锤,咬着牙勉强舞动了两圈,便已额汗如雨,呼吸粗重,锤风散乱无力,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外行。
轮到第三人。
他沉默地走到案前,毫不犹豫地抄起了最重的三十斤大锤。
他深吸一口气,手腕一抖,那沉重的锤头便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,呼呼作响,节奏稳健,每一记挥舞都带着一股子常年发力所特有的惯性与韵律。
三十六下挥毕,他气不喘,面不改,只是将铁锤重重顿在地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高下立判!
吕布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看向前两名早已面无人色的劳役,声音不大,却如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:“真正的锻身之工,力从腰起,贯于臂,发于腕,经年累月,身体早已记住了发力的惯性。你们两个,连锤都握不稳,也配自称锻工?说!是何人收买你们,前来顶罪?”
此言一出,那二人身体一软,彻底瘫倒在地。
其中一人心理防线瞬间崩溃,涕泪横流地叩头哭喊:“校尉饶命!是胡校尉!是胡校尉许我十石粟米,让我和兄弟认下罪名……我们只是一时糊涂啊!”
“哗——!”
全场哗然!
所有的目光,瞬间从吕布身上,转移到了脸色煞白的胡车儿身上!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胡车儿又惊又怒,脸上肌肉扭曲,猛地拔出腰间环首刀,指向那名招供的劳役,“污蔑上官,按律当斩!”
刀光森然,杀气毕露!
吕布却依旧不动怒,甚至没有去看那把刀。
他只是从怀中,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件物事——那是一片指甲盖大小,从布料上撕下的碎片。
他将那碎片递到丁斐面前,声音清晰而沉稳:“丁中郎将,此物乃我昨夜偶然拾得。请派人查验库房西侧巡道拐角处的油灯,昨夜灯座曾被人碰倒,泼洒的灯油处,应还残留有相同的布屑。”
丁斐接过那片布,只见上面正是暗红色的交叉纹样!
他瞳孔一缩,再不犹豫,厉声喝道:“来人!速去查验!”
两名亲兵飞奔而去,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便疾步返回,手中高高举着另一片从油污中提取的、一模一样的布料碎片!
“禀报中郎将!西侧巡道灯下,确有此物!”
证据确凿!
胡车儿手中的刀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瘫软在地。
丁斐怒不可遏,大步上前,一脚将他踹翻在地:“好一个胡车儿!构陷同僚,罪加一等!来人,给我革去他的职衔,打入囚牢,听候司空发落!”
两名虎卫立刻上前,将死狗一般的胡车儿拖走。
临被拖过吕布身边时,胡车儿猛地抬起头,那双眼睛里射出的恨意,如同淬毒的刀子,死死剜在吕布身上。
风波平息,一场足以致命的危机,被吕布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,举重若轻地化解。
事后,丁斐的官署内。
他摒退左右,亲自为吕布斟上一杯热茶,目光复杂地看着他:“奉先,你既已洞悉是他栽赃,为何不当场揭穿那块布料的来历,反而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,用铁锤试人?”
吕布端起茶杯,吹了吹热气,淡然道:“若我一开始就说破,他们不信,只会当我是狡辩。唯有让他们自己开口,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心虚与丑态,这桩案子,才叫无可抵赖。”
丁斐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,他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,良久,终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:“你……已经不是那个只懂得靠一身力气吃饭的吕奉先了。”
当晚,他回到府中,就着烛火,亲自提笔,一字一句地写下了一道举荐表。
这一次,不再是口头上的意向,而是措辞恳切、力陈利害的正式奏请——举荐吕布为“许都军械副监”,统辖南库、西库、北库三库所有废旧兵器的修缮、改造与回炉事宜!
夜,愈发深沉。
吕布回到偏院,推开那扇虚掩的门。
窗框上那枚约定警讯的铜钉,在半个时辰前,又被轻轻敲击了三下。
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来,以为刘夫人又在借机刁难。
然而,推开门,看到的却是貂蝉安然无恙地坐在镜前,正对着跳跃的烛火,细细描眉。
“没事?”吕布皱眉,心中的惊雷还未散去。
貂蝉从铜镜中看着他焦急的神色,嘴角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。
她回过头,一双秋水明眸在烛光下波光流转:“我只是想看看,你会不会为了我,第一次不等我敲钉,就主动踏进这院子。”
她的声音轻柔,却带着一丝狡黠的试探。
烛光映照下,他才发现她手中并非只有眉笔。
膝上,还放着一件针线篮,篮中是一件浆洗得发白的旧袍——正是他初到南库时,披蓑而来,早已被他遗忘在角落的那一件。
此刻,袍子上几处磨损的地方,已被她用细密的针脚,精心缝补妥当。
吕布怔住了。
喉头微微滚动,胸中千言万语,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而坚定的承诺:“以后,你的安危,不必再用铜钉试我。”
窗外风静月明,南库之中,那十七杆修复如新的画戟,在月色下静静伫立,寒光凛凛。
它们的影子,在无人察觉的角落,仿佛已经悄然延伸,越过营区的围墙,指向了许都西街的方向。
那里,正是曹营武库总署的所在。
数日后,丁斐的举荐表还压在司空的案头,一纸来自司空府的正式任命,却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、也更冷。
一名面无表情的谒者,手持曹操的令符,直接出现在南库门口,高声宣读:“奉司空令!原徐州牧吕布,即刻起,出任许都军械副监一职,总协三库修缮事宜。即刻前往武库总署,参见荀令君,聆听训示!”
任命是真,但召见的却不是力挺他的丁斐,而是那位智谋深沉、目光如炬的荀彧。
真正的棋盘,终于向他露出了冰冷的一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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