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布却并未看那丰收的许诺。
他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地图上那些用墨点标记出的,盘踞在兖州各地的豪族坞堡。
它们像一颗颗毒瘤,扼住了屯田区的咽喉。
良久,他从怀中摸出一物,那是昔日方天画戟上崩落的一块铜铃碎片,被他打磨得光滑温润。
他将那枚碎片,轻轻放入沙盘边缘,压住了一角。
“告诉弟兄们,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“从今天起,每垦一亩荒,就在各自营寨的旗杆上,挂上一枚铜铃。”
李孚一愣:“将军,这是何意?”
“等铃声响遍三州,”吕布抬起头,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就是我们抬头做人的那天。”
当晚,夜色更深。
曹性如鬼魅般闪入帐中,身后跟着两名亲卫,押着一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俘虏。
“将军,抓到了一个冒充流民混入屯田区的细作。”曹性单膝跪地,声音里透着杀气。
经过一番审讯,真相令人不寒而栗。
此人竟是荀彧府上的门客,奉命前来,监视吕布是否在屯田区内“蓄养死士、私铸兵器”。
而更惊人的,是他从牙缝里撬出的一个绝密消息——曹操已密令虎卫营统领许褚,拟定了一份“清君侧”的预案。
一旦吕布拥兵自重,有不朝之象,虎卫营便会立刻出动,以“谋逆”之罪,将其部众就地格杀!
“将军!”曹性双拳紧握,指节发白,咬牙请命,“他们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!不能再等了!末将愿亲率三百死士,夜袭许都,先下手为强!”
“蠢货!”吕布猛地回头,眼中厉色一闪,“现在动手,我们便坐实了叛贼之名,正中他们下怀!”
话音未落,帐帘掀开,貂蝉一袭素衣,手持一卷锦帛,走了进来。
风雨将她的裙角打湿,更显其风姿清冽。
“夫君息怒。”她将那卷锦帛在桌案上展开,那竟是一幅绣线密布的图谱,赫然是许都禁军的《轮戍表》,乃是阎象旧部从尚书台冒死拓印而来。
她的玉指,点在图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:“虎卫营每月初七换防,自南门出,往西郊大营操演,归营时必经长乐坊。届时,南门守备将由守备力最弱的青州兵接替,从交接到布防稳固,有半个时辰的空虚。”
她抬起眼,看向吕布,那双洞悉世事的眸子里,没有半分惧色,只有极致的冷静:“夫君,你不该问能不能打,而该问——值不值得现在打。”
吕布沉默了。
他看着那张轮戍表,又看了看曹性那张急于赴死的脸,帐外的风雨声仿佛都钻进了他的脑海,化作无数人影在嘶吼。
有董卓的,有王允的,有袁术的……他们都在嘲笑他,嘲笑他永远学不会低头。
突然,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,猛地一撕!
那是一块早已泛黄的旧帛书,上面依稀可见“虎符”的残印——是当年董卓赐予他的信物残片。
他一直留着,仿佛在提醒自己曾经的权势。
“他们想让我低头?”吕布将碎片狠狠掷入火盆,看着它化为灰烬,脸上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,“好啊……那就让他们看看,什么叫宁折不弯!”
三日后,朝廷的诏书再次送抵赤焰埠。
这一次,没有封侯,也没有增邑。
诏曰:准吕布开设征北将军府,自辟僚属,总领河北军事。
看似是巨大的让步,然而诏书的末尾,却跟着两行小字——“然,府衙不得私设刑狱,不得擅调州郡之兵。”
一句话,锁死了军权,将这“征北将军府”,变成了一个华丽的空壳子。
“欺人太甚!”李孚气得浑身发抖,伸手就要去砸那名传诏的宦官。
“住手!”吕布一把拦住了他。
他亲自接过那份诏书,没有愤怒,也没有屈辱,只是平静地走到将坛前,将那卷明黄的丝帛,用一柄短匕,狠狠地钉在了将坛正中的立柱之上!
“他们以为,用一个空壳子,就能困住我?”
吕布冷笑一声,环视着帐下所有将校,以及帐外闻讯赶来的十七骑黑甲统领。
他猛地抬起手,指向那份诏书,声音如雷:
“从今往后,我赤焰营,不再叫什么狗屁‘征北军’——”
“我们,是‘无诏之师’!”
“天子没有命令,我们自己打!朝廷没有粮草,我们自己种!”
“我吕布的功,不用他们来认!我麾下兄弟的命,更不用他们来赏!”
窗外,风雨大作。
一道惨白的闪电悍然劈开苍穹,瞬间照亮了吕布那双仿佛在熊熊燃烧的眸子,也照亮了将坛上,那份被匕首洞穿的诏书。
初夏麦熟,金色的波浪在三州大地上翻滚,李孚亲自督工,准备收割第一批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屯田粮。
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,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。
岂料一夜之间……
喜欢三国:我吕布,不做三姓家奴请大家收藏:(www.20xs.org)三国:我吕布,不做三姓家奴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