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雕玄机既破,值房内的气氛,陡然从震惊转为一种剑拔弩张的紧迫。
墨锭上的秘密,如同一个被撬开的潘多拉魔盒,释放出的不仅是舞弊的真相,更是一场必须立即行动的追捕。
刘学政面沉如水,眼中寒光凛冽。
他不再看那些瘫软在地、追悔莫及的考生,这些人自有朝廷法度处置。他的目标,是那个隐藏在幕后,精心策划了这一切,亵渎科举取士、腐蚀士子的元凶——赵德明!
“好一个赵德明!竟将微雕奇巧,用于此等龌龊勾当!”刘学政的声音,如同冰凌碰撞,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此獠不除,科场难有宁日!”
他当即下令,雷厉风行:
“第一,即刻封锁贡院所有消息,严禁任何人等将墨锭玄机,泄露出去,以防打草惊蛇!”
“第二,调集可靠衙役,持本官令牌,秘密缉拿售卖‘青麟’墨的商铺老板,及相关工匠!务必撬开他们的嘴,问出赵德明的下落,及同党!”
“第三,”他的目光转向张子麟,语气稍缓,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张子麟,你与你的两位同伴,李清时,周文斌,既已卷入此事,便再助本官一臂之力。你三人心思缜密,不易引人怀疑。本官予你们便宜行事之权,可从考生之中,暗中查访、指认与赵德明往来密切者,尤其是那些可能购买了‘青麟’墨,却尚未被发现的漏网之鱼,或知晓赵德明,更多底细之人!但需谨慎,不可暴露意图!”
“学生遵命!”张子麟肃然应道。他知道,这是将他们视为可信之人,也是将一份重担,交给了他们。
命令一下,整个学政衙门,如同一架精密的机器,开始高速运转起来。一队便衣衙役,悄无声息地离开贡院,如同猎犬般扑,向城中可能售卖“青麟”墨的文房店铺。而贡院内部,在刘学政的强力弹压下,暂时恢复了表面的秩序,剩余考生被要求继续完成考试,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感,却挥之不去。
张子麟、李清时、周文斌三人,聚在僻静处,快速商议。
“子麟兄,学政大人,将此重任,交予我等,定要办好!”李清时目光灼灼,他家世带来的见识,此刻发挥了作用,“赵德明此人狡猾,在学子中经营日久,必有眼线。我们需得小心行事,明面以交流学问、互通有无为名,暗中观察打听。”
周文斌摩拳擦掌,既紧张又兴奋:“放心!论打听消息,我在行!哪些人最近和赵德明走得近,哪些人突然阔绰换了新墨,我早就留意了几分!现在正好去印证一下!”
张子麟点头,补充道:“文斌负责打探消息,清时兄家世显赫,可与一些出身较好的学子交往,他们或许知道些不同的内情。我则留意那些神色有异、行为反常之人。我们各自,分头行动,每隔半个时辰,在此碰头交换消息。切记,只问不迫,只引不谈,万不可让人察觉我们,在调查赵德明。”
计议已定,三人立刻散开,如同水滴,融入大海,悄然开始了他们的“狩猎”。
周文斌充分发挥了他长袖善舞的特长,他混迹于等待如厕,或稍作休息的考生人群中,先是抱怨考题艰深,继而话题一转,便“自然而然”地提到了场外,那些提供“帮助”的人。
“唉!要是也能像‘洪’字片区,那几位仁兄一样,得些‘指点’就好了,可惜咱没门路啊!”他故作羡慕地叹息。
旁边立刻有知情人压低声音:“嘘!小声点!你还敢提?没看都抓起来了吗?指点的就是那个赵德明!那家伙,手眼通天,据说门路野得很,不过现在怕是……”
“哦?赵德明?我好像也听说过他,他真有那么大本事?”周文斌顺势套话。
“本事?哼,捞偏门的本事呗!专找那些家底不厚,又心急的寒门子弟下手,卖他那贵的要死的‘青麟’墨,说是能沾文气,我看是沾了邪气!”有人不屑道。
通过这种方式,周文斌不仅印证了赵德明与“青麟”墨的关联,还摸清了好几个,曾与赵德明频繁接触、或近期行为可疑的考生名单。
另一边,李清时则以探讨经义为名,与几位同样出身不俗的学子交谈。他并未直接提及赵德明,而是从文房四宝谈起,惋惜道:“方才,见衙役收走些墨锭,似乎是什么‘青麟’墨?倒是别致,可惜未曾得见。”
其中一位知晓内情的学子摇头道:“清时兄,还是莫要沾染这些为妙。那墨来路不正,与那赵德明牵扯甚深。此人心术不正,专行蛊惑之事,我等早有耳闻,向来是避而远之。”从这些家境优渥的学子口中,李清时得到了更多关于赵德明,平日活动范围、以及他可能并非单独作案,而是有一个小圈子的信息。
张子麟则更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。他漫步在甬道间,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间间号舍。他留意到,在“洪”字片区之外,仍有少数考生神色惶惶,目光躲闪,尤其是在衙役经过时,显得格外紧张。他默默记下这些人的号舍位置和特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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