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管事领着这群新来的“秽役”,踏着坑洼不平、满是泥泞和污渍的小路,走向山谷深处。恶臭几乎凝成实质,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。那些早就在此劳作的“老人”们,大多眼神麻木,面容枯槁,对于新来的同行者,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,仿佛行尸走肉。
山谷一侧,依着山壁搭建了一排低矮的石屋,大多没有门,只有一块破旧的布帘遮挡,有些甚至连布帘都没有,里面黑黢黢的,散发着霉味。
“这里,就是你们的狗窝了!”黄管事在一间尤为破烂的石屋前停下,指了指里面,“自己找地方挤挤。记住,在这里,别把自己当人,是龙你得盘着,是虎你得卧着!尤其是你——”
他蜡黄的脸转向韩绝,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丝探究:“道源废体?嘿嘿,真是稀罕。也不知道你这身子骨,能在这里撑几天。别死得太快,处理起来麻烦。”
显然,测灵台上的消息,已经通过某种渠道,传到了这闭塞的秽役峰。在这里,韩绝的“名气”似乎比在外面更大,只不过,是作为笑柄和异类。
韩绝面无表情,仿佛没听到他的讥讽,只是平静地问道:“黄管事,我的工具和活计?”
黄管事见他这般反应,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,有些无趣,冷哼一声,从旁边一个破棚子里拎出两件物事,扔在韩绝脚下。
那是一把锈迹斑斑、几乎快要散架的铁镐,镐头甚至有些卷刃;还有一个硕大的、边缘破损的木桶,桶壁上沾满了深色的、已经干涸的粘稠污物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。
“你的家伙什儿!”黄管事咧开嘴,露出焦黄的牙齿,“你的活儿,就是去‘腐毒沼’边缘,采集‘瘴泥’。每日需上交三满桶,少一勺,扣一天饭食。连续三天完不成,自有鞭子伺候!”
“腐毒沼?”旁边一个新来的少年听到这个名字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双腿一软,几乎瘫倒在地,“那……那里不是连筑基师叔都不愿轻易靠近吗?据说沼中毒瘴厉害,还有吸血毒蛭和腐骨毒蟾……”
“怕了?”黄管事斜睨了他一眼,嗤笑道,“怕就滚蛋!秽役峰不养废物!当然,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筑基师叔还金贵,大可以试试逃跑,看看是你们的腿快,还是巡山弟子的飞剑快!”
那少年顿时噤若寒蝉,再不敢多说一句。
韩绝却弯腰,默默拾起了那把破铁镐和臭木桶。铁镐入手沉重冰凉,木桶的臭味直冲脑门,但他握着镐柄的手,稳定如山。
腐毒沼?听名字,就知道是个“好”地方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?都给我滚去干活!今天完不成任务,谁都别想吃饭!”黄管事厉声喝道,挥舞着手中一根不知什么妖兽筋鞣制成的鞭子,在空中抽出清脆的响声。
众人如蒙大赦,又如同被驱赶的牲口,慌忙拿起各自被分配到的、同样破旧不堪的工具,朝着不同的方向,奔向各自的“刑场”。
韩绝根据黄管事随手一指的方向,提着木桶,扛着铁镐,独自一人走向山谷最深处,那里弥漫的灰绿色雾气更为浓郁,空气中的腥臭和腐败气息也呈几何倍数增长。
越往里走,脚下的土地越发泥泞湿滑,颜色也变成了令人不安的墨绿色。周围的植物扭曲怪异,叶片上挂着粘稠的汁液。空气中弥漫的毒瘴,让寻常炼气期修士吸入一口都会头晕目眩,皮肤溃烂。
但韩绝行走其间,却如同闲庭信步。
他体内,浊世仙天悄然运转,如同一个无形的旋涡,将周围无所不在的毒瘴、死气、腐败之气,源源不断地吸纳进来。这些足以让普通修士毙命的污浊能量,一进入灰蒙蒙的仙天之内,便被迅速分解、提纯、转化,化作一丝丝精纯的灰色气流,融入其中,滋养着这片初生的世界。
他甚至能感觉到,手中的破铁镐和木桶,因为长期接触此地的污秽,也沾染了一丝微弱的浊气,此刻正被他的身体 passively(被动地)吸收着。
“果然……此地于我,乃是洞天福地。”韩绝心中暗忖。在外界,他需要刻意寻找、小心翼翼才能吸纳到足够的浊气,而在这里,浊气几乎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!
走了约莫一刻钟,前方出现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沼泽。沼泽的水面呈现诡异的五彩斑斓之色,不断有灰绿色的气泡从水底冒出,啪地一声炸开,释放出更浓的毒瘴。水边生长着狰狞的黑色芦苇,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动物的腐烂尸体,以及……零星的人类骸骨。
这里,就是腐毒沼。
韩绝甚至能看到,在沼泽稍远一些的地方,有几具穿着灰色短褂的身影,正半截身子陷在泥沼中,早已没了声息,显然是被派来此地的“前辈”,最终没能完成任务,或是被毒瘴侵蚀,或是被沼泽吞噬。
他没有丝毫畏惧,走到沼泽边缘,寻了一处看起来“浊气”最为浓郁的地方,举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镐,朝着岸边那黑绿相间、粘稠无比的淤泥挖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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