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凶手……”
护士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,像两把冰锥,狠狠凿穿了顾宴的耳膜,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!她喊他“凶手”?在头痛欲裂、意识混乱的时刻,她潜意识里认定的,竟然是这个?!
是因为那份伪造的文件?还是……他刚刚推断出的、那令人绝望的真相,隔着失忆的屏障,依旧以某种方式刺痛了她的灵魂?
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近乎灭顶的绝望,如同海啸般将顾宴吞没!他甚至来不及消化阿杰带来的那个惊天推测,所有的思绪都被林晚那声“凶手”占据、撕扯!
他对着电话嘶吼,声音完全变了调:“稳住她!我马上到!”
他甚至来不及挂断电话,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冲出了安全屋,跳上车,将油门踩到底,朝着医院的方向疯狂疾驰!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,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,就如同他此刻混乱崩塌的心境。
冲进医院,撞开病房门,顾宴看到的是被护士按着手臂、刚刚注射了镇静剂、眼神涣散却依旧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林晚。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额头上全是冷汗,嘴唇因为用力咬紧而失去了血色。
“晚晚!”顾宴冲到床边,想要握住她的手。
然而,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,林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猛地缩回手,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涣散的眼神聚焦在他脸上,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排斥,仿佛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鬼!
“别……别过来!”她声音嘶哑地尖叫,泪水汹涌而出,“是你……都是因为你……爸爸……血……”
她语无伦次,显然还沉浸在巨大的精神创伤和药物造成的混乱之中,但那份指向他的恐惧和指控,却如此真实而尖锐!
顾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看着林晚那充满恐惧和恨意的眼神,看着她因他而承受的巨大痛苦,阿杰那个可怕的推测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疯狂回响——
如果……如果一切都是真的……那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?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祈求她的原谅和信任?
他才是那个将她拖入深渊的罪魁祸首的儿子!他甚至可能……间接造成了她父亲的悲剧!
一股灭顶的自我厌弃和绝望,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。
“顾先生,请您先出去一下,让林小姐平静一会儿。”主治医生面色凝重地走上前,示意护士将情绪激动的林晚安抚住。
顾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踉跄着后退了几步,颓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看着医护人员围着那个因他而崩溃的身影,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罪恶感,几乎要将他撕裂。
顾宴被“请”出了病房。他独自站在空旷而安静的走廊里,灯光将他失魂落魄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拿出手机,手指颤抖地拨通了阿杰的电话。
“少爷?”阿杰显然还在等他的进一步指示。
顾宴张了张嘴,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深吸了好几口气,才用沙哑得如同破锣般的声音问道:“……确认了吗?关于……江城项目,和我父亲……”
电话那头的阿杰沉默了几秒,显然也感受到了顾宴状态的不对劲,语气变得更加谨慎:“还在最终核实几个关键链条,但……目前所有的间接证据,都指向那个结论。老爷他……很可能从一开始,就知道苏家伪造证据陷害林老先生的事情,甚至……可能是默许,或者……提供了某种便利。”
默许……提供便利……
尽管已有心理准备,但亲耳听到阿杰近乎确认的汇报,顾宴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眼前阵阵发黑。他扶住墙壁,才勉强没有倒下。
所以,林晚父亲蒙冤入狱,家破人亡;所以,她不得不女扮男装,远走他乡,承受着不该属于她的苦难和危险……这一切的源头,竟然真的与他顾家,与他的父亲有关!
而那声“凶手”,或许并非空穴来风。在她的潜意识里,早已将顾家与毁灭她家庭的元凶画上了等号!
那他呢?他这个顾家继承人,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人,在她眼里,又算什么?帮凶?还是……仇人之子?
顾宴缓缓滑坐在地上,将脸深深埋入膝盖,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。从未有过的痛苦和迷茫,像无数只蚂蚁,啃噬着他的心脏和灵魂。
他该怎么办?
继续追查下去,将父亲最后的脸面和顾家的声誉彻底撕碎?还是……就此停手,将真相永远埋葬,然后带着这沉重的罪孽,欺骗她一辈子?
无论哪种选择,都如同将他置于烈火上炙烤。
不知过了多久,病房的门轻轻打开了。主治医生走了出来,看到坐在地上的顾宴,叹了口气。
“顾先生,林小姐已经睡着了。”医生语气沉重,“她刚才的情况,是受到强烈精神刺激后引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急性发作。失忆本身可能就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,而那份伪造的文件,以及可能存在的、她潜意识里对某些真相的感知,像一把钥匙,强行撬开了这层防御,导致了剧烈的精神崩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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