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奈惠垫在下面,雪烛沉重的身体砸在她的身上,让她发出一声几近窒息的惨叫。
那可怕的冲击力让她本就濒临崩溃的伤口再次涌出大量鲜血,胸前和肩胛的伤口如同被重新撕裂,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,差点直接昏死过去。
雪烛也因这剧烈的冲撞而被剧痛刺醒了些许意识。
他挣扎着,用尚能动弹的肩膀和仅存的那点手臂力量,像一只被碾断了腿的爬虫,艰难地撑起上半身,让自己从香奈惠身上翻落下来。
断裂臂骨的摩擦痛得他眼前发花,但他强忍着没有惨叫出声。
他侧躺在地上,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。
他茫然地转动着沾满泥血的眼珠,先看到的是不远处倒地不起、奄奄一息的香奈惠。
她脸上毫无血色,嘴唇因失血而泛着青紫,长长的睫毛颤抖着,每一次轻微的喘息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额前的汗水混杂着血水,贴在白皙的皮肤上,显得无比脆弱。
然而,即使是在濒死的边缘,她那双半睁着的粉水晶般的眼眸中,却依然残留着一丝坚韧的、仿佛要穿透黑暗的生命之光。
然后,雪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、带着某种自虐般的执着,穿透眼前稀疏的林木,望向那片他们刚刚亡命逃离的空地方向……尽管那里现在只有深邃的黑暗。
但仿佛能看到童磨那悲悯的笑容,看到他手持金扇优雅站立的身影!
“童磨大人……真的是鬼!”这个念头不再是疑问,不再是震惊后的无法接受,而是像烧红的烙铁,带着滚烫的痛楚和毁灭性的绝望,深深烙印进他的灵魂!
他颤抖地、近乎无声地嘶吼出来,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。
那曾经以为的“大人偶尔玩笑”的“鬼”字,在此刻化作了最锋利的匕首,反反复复地剜着他的心脏!
他猛地抬起仅存的、还能微微移动的左手,死死地、用尽全力地揪住自己额前的白发!
仿佛要用这纯粹的、物理的痛楚来压制灵魂深处那更甚千百倍的崩溃!
“我……我到底……都做了什么?啊啊啊啊——”他压抑不住,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哀嚎,随即那哀嚎化为彻底的狂啸!
极致的痛苦喷薄而出,混合着悔恨的泪水与口中的鲜血,将他的脸彻底模糊!
他不再顾忌是否会引来追兵,只想将这吞噬心灵的绝望彻底吼出来!
他用还能动的半边身体狠狠撞向旁边的一棵粗壮的树干!
砰!砰!
头骨撞击着树干发出沉闷的声响,额角刚刚凝结的伤口再次崩裂,鲜血染红了树皮,也染红了他纯白的发丝。
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的愚蠢、自己的盲目、自己的双手沾满的、助纣为虐的“功勋”!
就在这时,一个极其虚弱、如同风中柳絮般的声音轻轻响起,带着难以想象的温柔:
“水…水谷……”
香奈惠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睛。
她看到了雪烛疯狂撞树的举动,那破碎的绝望让她心头一揪。
“不要……伤害…自己……”她的声音断断续续,每一次发声都伴随着剧烈的胸痛和喘息,但她还是尽力让自己清晰地说完:“这……并不……怪你……”
雪烛撞树的动作猛地僵住,他艰难地扭过头,布满血丝和泪水的银灰色眼眸,难以置信地、直勾勾地看向香奈惠。
香奈惠的喘息稍稍平复了一丝,她继续用气声说道,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:“上弦……之鬼……他们的……伪装……登峰造极……”
她闭了闭眼,积蓄着力量,“我……我也是……第一次遇到……如此……完美的……拟态……除了眼睛的数字……他们在光下……言行举止……与真正的人类……并无二致……”她看着雪烛,眼神中没有指责,只有坦诚的理解,“被欺骗……并非……你的错……”
她的话语,仿佛一道微弱却固执的暖流,试图淌过雪烛冰封绝望的心湖。
雪烛怔怔地看着她,撞树的疯狂劲头渐渐散去,只剩下被绝望浸泡后的麻木和巨大的迷茫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被他重伤、被童磨几乎割裂的女人,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,却还在试图安慰他,试图告诉他,他不是罪人……这份荒谬的善意,比他手臂断裂的痛苦更让他无法理解!
“为什么——?!!”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最嘶哑、最痛苦、最不解的咆哮,死死地盯着香奈惠的眼睛,仿佛要从中挖掘出答案。
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!就在刚才!就在那片空地上!我差点杀了你!我把你打成这样!我是童磨的爪牙!是你们鬼杀队的敌人!是助纣为虐的疯子!你为什么还要救我?!为什么还要带着我这个累赘逃命?!为什么你自己都快死了还要对我说‘不怪我’?!为什么——?!”
咆哮耗尽了他的力气,让他趴在冰冷的土地上,肩膀剧烈地起伏,喘息如同破风箱般艰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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