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落地时,右臂因冲击而传来的剧烈刺痛让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紧了一下,但瞬间便被掩饰过去。
“水谷大人!”三小只终于气喘吁吁、小脸通红地奔到他面前,小葵的眼里含着焦急的泪光,“求您了!慢一点!这样对您的伤臂太危险了!珠世小姐说过很多次不能急!”
看着她们狼狈又担忧的样子,雪烛脸上那份因运动带来的蓬勃气息收敛了些,掠过一丝温和的歉意。
他伸出完好的左手,依次轻轻拍了拍三个小姑娘的头顶,动作透着兄长的安抚。
“好了好了,”他的声音放缓,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,“我知道了。今天就到这里吧,辛苦你们了。”
他抬眼,正好对上廊下珠世投来的、那混合着严厉警告与深深探究意味的目光。
雪烛立刻会意,牵起嘴角笑了笑,带着几分认命的意味补充道:“真的到此为止。珠世小姐的叮嘱,我记在心上——现在主要活动左臂,右臂重在适应性拉伸,严禁高强度对抗和爆发性动作。”
他用左手轻轻碰了碰绷带缠绕的右肩关节,姿态相当诚恳。
珠世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,紧抿的唇角终于缓缓松开,化开一丝无奈又隐约带着点欣赏的弧度。
她微微颔首。
无论如何,眼前这位年轻猎鬼人的意志力和那份对自身极限的清醒认知,是令人无法忽视的。
他能在追逐力量的同时,保留一份听从医者的理性,这份平衡在她看来弥足珍贵。
雪烛走到廊檐的阴影处,靠着粗实的廊柱坐下,微热的汗气从他身上蒸腾而出。
他没有休息,而是立刻开始用左手缓慢而精准地按摩着自己的右大臂肌肉,同时做着极其轻柔、谨慎的屈伸动作,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神经末梢传来的、仿佛电流穿透般的酥麻感和深处隐晦的刺痛,新生的组织在努力适应着“归位”后的指令。
珠世的目光移向他不断忍耐着进行微小活动的右臂:“现在感觉如何?刺痛感和麻木感是否有变化?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的观察者状态。
雪烛动作未停,眉头微蹙着细细体会:“痛感比上个月要清晰了…不再是混乱的灼烧,更像是尖锐的刺,虽然难受,但位置感强了。麻木感…”
他尝试着轻轻转动了下手腕,新长合处的皮肤传来撕裂般的拉伸感,“…范围似乎缩小了,集中在手臂最外侧和指尖最末梢的部分。只是…”
他做了个极其轻微的前臂内旋动作,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,“…关节深处和深层筋络里,总像塞满了生锈、冻结的铁砂,稍微一动就卡顿得厉害,发僵发沉。”这份僵硬感,是阻碍他将这条手臂重新变成致命武器的主要障碍。
“这是神经再生与肌肉、肌腱、骨骼重新协同的必经过程。极其漫长且痛苦。”
珠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真实,“你现在能‘使用’它进行生活动作,已经是远超预期的恢复速度。但要它重新成为你战斗时如臂使指、迅若雷霆的武器臂膀…还有一段非人的路要走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雪烛坚毅的侧脸上,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给了她肯定的信心。她沉吟片刻,给出了更精确的评估:“但以你这四个月展现出来的自愈潜能和适应速度…我推断,最关键的神经卡顿和深层筋络黏连问题,如果再辅以持续强化的适应性训练和特定手法松解…最快或许不超过一个月,你就能初步找回那条手臂的战斗感觉!”
“一个月!”雪烛眼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、几乎要灼烧一切的光芒!四个月地狱般的煎熬,无数次的痛彻心扉与绝望,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!他对这个时间点充满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!
“太好了……珠世小姐,感谢您的帮助,我…”他的话被一种急迫的心情打断,“…香奈乎她的特训,不知进展如何了…”
珠世看着他眼中瞬间燃起的火焰,沉默了片刻,轻声问道:“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回自己诞生的村子看看吗?还没有启程的计划?”
雪烛的神情微微一凝,目光投向远处青翠的山峦,他的左手下意识地覆在心口的位置。
“就这几天吧…”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,“最近心里总是……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催促我。很模糊,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,抓不着具体的思绪,但那种‘必须回去’的意念却异常清晰坚定。”
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与他的血肉、与那沉寂了许久的出生之地产生了强烈共鸣。
“觉得…如果再不回去,可能……会错过非常重要的东西。”不是物品,更像是一种等待着他去回应或接续的呼唤。
“雪烛。”
一个温婉柔和、如同春泉淌过心田的声音自身后廊道深处传来。
香奈惠无声无息地走近,她脸上带着能让阳光失色的温暖笑意,姿态优雅地在弟弟身边坐下。
她伸出手,无比自然地轻轻抚了抚雪烛因汗水而有些潮湿的银发,仿佛在拂去他眉间所有的沉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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