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粘稠得如同沼泽深处的淤泥。
秦羽的意识在其中沉浮,仿佛溺水者,拼命向上挣扎,却不断被无形的力量拖向更深的深渊。体内两股力量正在激烈厮杀——一股冰冷暴戾,带着毁灭一切的欲望,源自龙煞幽珠;另一股微弱却坚韧,带着星辰的秩序与大地的承载,源自他自身的《星枢蕴命诀》与【星辉之念】。
经脉如同被撕裂又重组,剧痛与一种诡异的强大感交织。他感觉自己时而化身为毁灭的魔神,俯瞰众生,时而变回那个在秦府隐忍求存的少年,无助而脆弱。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,属于“星骸”的,属于龙脉的,甚至还有一些完全陌生的、充满蛮荒气息的画面,在他识海中疯狂冲撞。
“放弃吧……拥抱力量……你渴望的……”
幽珠的低语如同魔音贯耳,不断诱惑。
“谨守本心……你是守护者……”
【星辉之念】的清辉如同风中残烛,却顽强不灭。
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的边缘,一股温润、平和、带着古老草木清香的暖流,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,缓缓注入他狂暴的识海与经脉。这股力量并不强大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“静”之意境,所过之处,狂暴的龙煞之力仿佛被安抚,虽未消退,却不再那般躁动难驯;他自身的星力也在这股力量的调和下,与龙煞之力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。
剧痛稍减,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。
秦羽猛地睁开双眼,大口喘息,冷汗已浸透残破的衣衫。他发现自己正靠坐在一株巨大枯树的树洞内,身下铺着干燥的苔藓。树洞外,是寂静沼泽永恒弥漫的灰色瘴气,以及那令人不安的死寂。
而在他对面,一道身影静静盘坐。
那是一位看不出具体年纪的老者,身着洗得发白的青灰色麻衣,长发随意披散,面容清癯,皱纹深刻,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,并非浑浊,也非锐利,而是一种深潭般的平静,倒映着树洞口微弱的天光,也仿佛倒映着秦羽此刻内心的波澜与……他丹田内那枚幽珠的虚影。
“前……前辈?”秦羽声音沙哑干涩,想要起身行礼,却浑身无力。
老者微微抬手,示意他不必多礼。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秦羽身上,缓缓开口,声音如同风吹过古树的枝叶,带着一种自然的沧桑:“龙煞缠身,星枢护体,福祸相依,劫缘并存。年轻人,你走上了一条……很艰难的路。”
秦羽心头一震,对方竟一眼看穿了他的底细!他挣扎着坐直身体,恭敬道:“晚辈秦羽,多谢前辈救命之恩。不知前辈尊姓大名,此地是?”
“名号早已忘却,栖身于此,不过一介守泽人罢了。”老者语气平淡,“此地,乃寂静沼泽深处,生灵禁区,亦是……葬魂之地。”
守泽人?葬魂之地?秦羽心中凛然,难怪那“枢影阁”的杀手不敢轻易深入。
“你体内之物,乃‘龙煞幽珠’。”守泽人继续道,语气无波无澜,“乃至邪‘星骸’碎片受至正龙脉之力千年冲刷磨砺,机缘巧合下凝成的异数。它既是剧毒,亦是宝药。得其力者,可短期内修为暴涨,然心性必受其蚀,终成只知杀戮的傀儡;若能以其为磨刀石,淬炼心神,勘破正邪,则有机会熔炼龙煞,化为己用,奠定无上道基。”
他目光似乎能穿透秦羽的肉身,直视那枚幽珠:“你功法特殊,神魂深处更有一点不凡的‘念’守护,这是你的造化,也是你至今未被完全吞噬的原因。但,方才若非老夫以‘枯荣意境’暂时安抚,你已堕入魔道。”
秦羽背后冷汗涔涔,再次郑重道谢:“请前辈指点迷津!”
守泽人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,凌空一点。
刹那间,秦羽感觉周围的世界变了。树洞外的瘴气、淤泥、枯木依旧,但在他的感知中,这些死寂之物内部,竟都蕴含着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生机!而那弥漫的、能侵蚀神魂的沼泽死气,在这丝生机的调和下,似乎也不再那般致命。
“物极必反,死极蕴生。这沼泽是绝地,亦是悟道之地。”守泽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“龙煞幽珠,至邪与至正之力扭曲共生,其性暴烈,难以常法驾驭。你若强行压制,终有压制不住之日;你若放任沉沦,则万劫不复。唯有用‘心’去引导,如同疏导洪流,而非筑坝拦截。”
“引导?”秦羽若有所悟。
“感受它。”守泽人道,“不要抗拒它的力量,也不要被它的意志同化。像感受这沼泽的死气与生机一样,去感受幽珠内部的龙脉正气与邪源死寂。找到它们共存的那个‘点’,那个脆弱的平衡点。然后,用你的意志,你的‘道’,去成为维持那个平衡的……‘枢’。”
以身为枢,平衡龙煞?
这个想法大胆而疯狂!但秦羽回想起之前战斗中,他曾在【星辉之念】和清心守魂丹帮助下,短暂引导过一丝幽珠力量对敌,虽然凶险,却并非完全不可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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