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微光透过窗纸,驱散了值房内最后一缕黑暗,却驱不散秦羽眉宇间的凝重。他几乎一夜未眠,反复推敲着昨夜地窟中的所见所闻,尤其是那页草纸上“钥在‘风’处”四个字。
“风”处?宫中与“风”相关的地方……御花园的“听风亭”?西苑的“临风阁”?还是钦天监观星的“望风台”?似乎都有可能,又似乎都太过直白。地火宗行事诡秘,其暗语所指,绝不会是这些尽人皆知之所。
周平已奉命去查瑞王幼子和“地火宗”旧档,一时半刻难有回音。秦羽知道,自己不能干等。昨夜他大闹丙字窟,地火宗必然震动,要么加速行动,要么彻底隐匿。时间,越发紧迫。
他需要更多的线索,而突破口,或许还在那些看似无关的细节上。他再次取出那半张“丁九”图纸和从地窟带回的草纸,在灯下并排细看。
草纸上的方位示意图,除了标注的几个点,边缘还用炭笔轻轻勾画了几道波浪线,像是……水纹?宫中与水相关之地甚多,但若结合“风”……风水相济?难道是指宫中某处依山傍水、风水上佳之地?那是哪里?太液池畔的“乘风台”?那里是先帝晚年偶尔登高望远之处,位置偏僻,但似乎与机关密钥无关。
他正沉思间,门外传来德顺公公刻意压低的声音:“秦大人,殿下召您即刻去书房。”
秦羽立刻收起图纸草纸,整理衣冠,随德顺前往。
太子赵睿的书房内,气氛比往日更加沉肃。赵睿坐在案后,眼下有浓重的阴影,显然也未曾安枕。他挥手屏退了左右,只留德顺在门外守着。
“秦卿,昨夜之事,孤已听周平简略禀报。”赵睿开门见山,声音带着疲惫,却异常清醒,“你孤身闯入龙潭虎穴,险死还生,辛苦了。”
“为殿下分忧,是臣本分。”秦羽躬身,“只是臣鲁莽,打草惊蛇,恐令贼人更加警觉。”
赵睿摆摆手:“事已至此,多说无益。你带回来的消息,至关重要。地下火器工坊,‘地火宗’名号,还有那张草图……尤其是‘丙七之钥’和‘钥在风处’。”他目光锐利,“秦卿,你如何看?”
秦羽将自己的推测说了:“‘丙七’与‘甲三’、‘丁九’并列,必是另一处关键秘所。其钥匙失落,地火宗似乎也急于寻找。而‘风处’,臣愚钝,尚未能确定所指。或为宫苑名称含‘风’字之处,或为风水特指之地,亦可能……是某个代号为‘风’的人。”
“代号为‘风’的人……”赵睿指尖轻叩桌面,若有所思,“若是人,宫中太监宫女数以千计,如何查找?若是地……‘乘风台’倒是一处。但那里自先帝去后便一直封闭,仅有几个老迈宫人看守,平日绝无人迹。”
“殿下,臣斗胆,是否可暗中探查‘乘风台’?”秦羽提议。
赵睿沉吟片刻,摇头:“不妥。‘乘风台’虽偏僻,却是记录在册的皇家禁地,无父皇或孤的明确旨意,擅入者罪同谋逆。地火宗再猖狂,也未必敢将如此重要的钥匙藏于这般惹眼之处。再者,若真是那里,昨夜他们提及‘钥匙’时,语气不该是‘亟待’而无奈,应更有把握才对。”
秦羽点头,太子思虑周详。“风处”之谜,还需另寻线索。
“还有一事,”赵睿神色更显凝重,“陈镇今日天未亮便入宫求见,向孤请罪。”
秦羽心头一跳:“请罪?”
“嗯。”赵睿冷笑一声,“他说他御下不严,亲信张焕竟与宫外不明势力有所勾结,疑似卷入王猛之死,他竟未能及早察觉,痛心疾首,自请革去统领之职,闭门待勘。并呈上了一份他连夜整理的、关于张焕近年可疑行踪及接触人员的清单,信誓旦旦要配合孤彻查到底,清理门户。”
以退为进!秦羽立刻明白了陈镇的用意。张焕暴露(至少是部分暴露),陈镇立刻将其作为弃子抛出,并摆出一副大义灭亲、忠心为主的姿态,主动交权(虽然是请罪式的),反而将自己置于一个看似被动实则安全的位置。那张清单,恐怕半真半假,既能摘清自己,又能将调查方向再次搅浑。
“殿下如何处置?”
“孤自然不准他辞职,反而温言抚慰,说他多年辛劳,偶有失察情有可原,令他戴罪立功,继续统领东宫防务,并主持调查张焕之事。”赵睿淡淡道,“他越是急着撇清,孤越是要让他留在原位。倒要看看,他下一步,还能演出什么戏码。”
秦羽深以为然。陈镇此时绝不能动,一动,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网络就可能彻底切断联系,隐藏更深。
“另外,”赵睿从案下取出一个锦盒,打开,里面正是王猛手中发现的那枚宫女耳坠。“此物,陈镇作为证物呈上。孤让尚服局的人暗中辨认过,这耳坠的样式和做工,确实是近两年宫中低等宫女中较为流行的款式,出自内务府统一采买,流出甚广,难以追查具体归属。但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有一个细节,尚服局的老宫女说,这种耳坠的钩扣处,因批量制作,常有细微瑕疵。而这一枚,钩扣内侧,有用极细的金线修补过的痕迹,手法精巧,非一般宫人能为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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