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猎风中,那面绣着巨大“冯”字的禁军将旗,如同投入秦羽心湖的巨石,激起千层浪。冯?风?是巧合,还是……地火宗嚣张到将线索明晃晃地绣在旗上?
不,不对。秦羽立刻否定了这个过于直白的想法。禁军轮值旗帜依规制以主将姓氏为号,今日当值的是神策左卫冯歙将军,这是众人皆知之事,绝非隐秘。但“冯”字与“风”之关联,以及端慧郡王身边那个姓冯的四指匠人头领,这两条看似不相干的线索,在此刻因一面旗帜产生了诡异的交集。
冯歙……冯匠人……两者会有联系吗?一个是一卫主将,正三品武官,根正苗红的勋贵子弟;一个是二十年前西南来的、身份可疑的匠人头领。身份天差地别。但若地火宗渗透之深,连禁军将领都已被其掌控或利用呢?
秦羽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。若冯歙与地火宗有关,那皇宫的安危简直形同虚设!他掌管的可是直接负责宫城部分区域戍卫的神策左卫!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不能仅凭一个姓氏就妄下论断。冯是大姓,军中姓冯的将领也不止一位。他需要更多证据。
他立刻唤来一名在东宫当差多年、为人机警且对禁军人事有所了解的老侍卫,装作随意闲聊,问道:“今日是冯歙将军当值?神策左卫近来似乎颇为辛劳。”
老侍卫点头:“是啊秦大人,冯将军治军严谨,近来宫禁多事,神策左卫巡哨比往日更密了些。”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不过,小的前几日听在神策军当差的同乡提了一嘴,说冯将军月前曾告假数日,据说是老家来了位远房族亲,染了风寒,冯将军亲自照料,还从宫里请了太医去看。冯将军一向重情,倒也不稀奇。”
告假数日?老家族亲?宫中太医?秦羽记下。冯歙是幽州人士,其族亲怎会千里迢迢来京城,还恰好需要惊动太医?是真有族亲,还是以此为掩护,行隐秘之事?
“这位冯将军,除了治军,可还有什么其他喜好或擅长?比如……对匠作机关之类有无兴趣?”秦羽似是随口一问。
老侍卫想了想,摇头:“这倒没听说过。冯将军是武将世家出身,惯使长枪,弓马娴熟,最喜围猎。对匠作之事……似乎并无特别嗜好。哦,对了,”他忽然想起,“冯将军的枪法是家传,但他那杆‘蟠龙点钢枪’的枪头,据说是请了京西一位退隐的老匠人特别打造的,锋利无比,他爱若珍宝,时常亲自擦拭保养。”
爱枪,珍视兵器,与匠人有交集,但这在武将中很常见,不算特殊。
看来从冯歙本人直接入手,暂时难有突破。秦羽决定,先从端慧郡王身边的冯匠人这条线深挖,同时密切关注冯歙及其麾下神策左卫的动向。
午后,周平带来了关于冯匠人的进一步消息。
“大人,找到那个皇庄的老太监了,问得更细了些。”周平面色凝重,“他说,那个姓冯的匠人头领,大约四十来岁年纪,身形干瘦,面色焦黄,左手有六指,但右手只有四指,缺了小指和无名指,说是早年试炼火药时炸没的。说话带着浓重的蜀地口音,但识文断字,还会画很精细的图纸。郡王很是器重他,许他自由出入府中藏书楼和工坊,甚至……还带他进过几次宫,说是向当时掌管内库和将作监的某位老大人‘请教技艺’。”
能自由出入郡王府,甚至被带入宫中!这个冯匠人的权限和受信任程度,远超寻常门客!而他接触的,是掌管内库和将作监的老大人……秦羽立刻想起曹公公提过的十八年前内库失窃案!时间、人物,似乎都能对上!
“那位老大人,可知道是谁?”
“老太监记不清名讳了,只模糊记得好像是姓‘吴’,还是‘胡’,年纪很大,是先帝在位时的老臣,当时应该已经致仕,但仍挂着闲职顾问。”周平道,“郡王病故后,冯匠人和他那几个徒弟就突然消失了,郡王府的管事说他们是自行请辞回乡了,但再也没人见过他们。”
吴?胡?秦羽努力回忆。先帝朝末年,掌管过内库和将作监的退休老臣……似乎有那么一两位,但都已作古多年。线索似乎又要断。
“还有,”周平继续道,“老太监闲聊时提起,说冯匠人除了摆弄火器机关,好像还信佛,手腕上常年戴着一串乌木佛珠,从不离身。佛珠的样式很特别,不是常见的圆珠,而是雕刻成莲花骨朵的形状,每颗上面还嵌着一点点银星,说是能‘辟火’。”
乌木莲花骨朵佛珠,嵌银星辟火?这特征非常鲜明!若能找到这串佛珠或其下落,或许就能确认冯匠人的踪迹,甚至找到“风处”!
“立刻让人暗中查访,京城内外,尤其是寺庙、当铺、古玩店、乃至黑市,留意这样一串佛珠,或类似特征器物的出现。”秦羽立刻吩咐,“另外,打听一下,二十年前,京中是否有擅长雕刻此类莲花骨朵嵌银星饰物的匠人。”
“是!”周平应下,又道,“盯着百工坊马车的人回报,那辆去城南的青布小车,最终停在了南城‘永定门’附近一家叫‘四海客栈’的后门。驾车的人进去后,约莫两刻钟才出来,空着手,然后驾车回了百工坊。咱们的人扮作旅客进去打探,那客栈看似普通,但掌柜和伙计口风很紧,问不出什么。不过,注意到客栈后院有几个房间长期被包下,但很少见住客出入,送货的倒是偶尔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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