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钱在手,秦羽连夜召集周平与梅姑。烛火下,三人密议。
“韩猛之死必是灭口。”秦羽沉声道,“鹞鹰以此示警,或引我入局。我们须反其道而行——明查韩猛,暗捕鹞鹰。”
“如何捕?”梅姑问,“此人潜藏二十年,毫无破绽。”
“有破绽。”秦羽拈起铜钱,“此钱磨刃,非常人所为。边缘薄如纸,需特殊工具反复打磨。查京城所有铁匠铺、金银匠铺,近三月谁打造或购买过极细的锉刀、磨石。”
周平点头:“属下即办。”
“另,韩猛生前最后三日行踪,细到每刻。”秦羽令梅姑,“青鸾能入影卫值房否?”
“有一人,膳房帮厨,每日送餐至影卫。”梅姑道,“他可留心。”
“让他留意韩猛遗物被何人动过,尤其文书、私物。”
二人领命去。秦羽独坐室中,将铜钱凑近鼻尖——除血腥味,还有一丝极淡的草药香,似薄荷混合艾草。此味不寻常。
他取刀刮下钱孔内少许残垢,以纸包好,天明后密送太医署相熟太医辨查。
四更天,周平回报:“大人,铁匠铺有线索。城南‘陈记铁铺’老板称,半月前一蒙面客订制一套微型锉刀,要求刃口极薄,能磨钱币。他留了样,正是此形制。”
“可描述蒙面客?”
“身高中等,偏瘦,右手虎口有旧疤,说话带北地口音。”周平道,“老板多问一句,对方即瞪目,杀气慑人,遂不敢再言。”
虎口疤,北地口音。秦羽想起一人——三年前因“冲撞上官”被革职的北境军器监主事,胡三刀。此人擅制械,虎口有试刀留下的旧伤。
“胡三刀如今何在?”
“革职后居城西贫民巷,以打零工为生。但上月邻居言,他忽阔绰,搬走了,去向不明。”
“追查其下落。”
天明,梅姑亦报:“韩猛遗物已被莫七副统领封存,但膳房小役见昨夜有一生面孔内侍趁乱入值房,翻查韩猛床铺。小役机警,记下那人耳后有颗黑痣,左撇子。”
左撇子、耳后黑痣。秦羽速翻青鸾名册,未果。命梅姑密查宫中所有内侍特征。
午后,太医署回信:残垢含“冰片、薄荷、三七”等药材碎末,是金疮药配方,但多了一味“鬼箭羽”——此物罕见,南疆特有,活血化瘀效强,亦可用于镇毒。
鬼箭羽……秦羽想起母亲医书中提过,此药可压制蛊毒发作。
难道鹞鹰身中蛊毒,需常备此药?或他以此药控制他人?
思绪纷乱间,燕十三第二封密信至。信中言,已与囚将陈拓接触。陈拓神智半清,断续透露:三年前那场伏击是圈套,军中有人通敌,故意泄行军路线。他被俘后,地火宗逼问北境布防图,未果,便以蛊控之,欲炼为傀儡。营地内空棺确为炼尸之用,但所炼非普通尸,而是“活尸”——以蛊控活人,抹去神智,成悍不畏死的杀戮傀儡。
地火宗已炼成二十余活尸,藏于北境各隐秘处,待令而动。
燕十三已探得三处藏尸点,请示是否剿灭。
秦羽疾书回令:“暂勿动,以免打草惊蛇。继续监视,查清操控之法及号令方式。务必保证陈拓安全,他是重要人证。”
信刚送出,宫中传旨:陛下召见。
养心殿内,皇帝靠榻,面色仍白,但眼神清明。“秦爱卿,北境密报,北狄可汗遣使递国书,言愿和谈,止兵戈。”
秦羽心疑:“北狄陈兵十万,忽要和谈?”
“国书写得恭顺,称此前误会,皆因李甫挑唆。今李甫已死,愿重修旧好。”皇帝咳嗽数声,“朕欲派使团赴北狄,爱卿以为谁人可任正使?”
“此乃大事,需老成持重之臣。”秦羽谨慎道。
“朕属意礼部尚书王振。然……”皇帝看他,“朕想让你为副使,暗中查探北狄虚实,尤其李甫是否真潜逃彼处。”
秦羽一怔。此去北狄,少则数月,京城局势恐生变。
“臣领旨。但臣离京期间,镇抚司事务……”
“暂由太子代管。”皇帝闭目,“你去准备吧,十日后出发。”
退出养心殿,秦羽心事重重。皇帝此时派他离京,是真为查案,还是调虎离山?或是保护他远离京城暗流?
回镇抚司,周平急迎:“大人,胡三刀找到了!”
“在何处?”
“城外乱葬岗……尸体。”周平面色难看,“死约三日,颈骨碎裂,一击毙命。怀中搜出此物。”
递上一块铁牌,刻北狄狼头纹。
“又是灭口。”秦羽握牌,“胡三刀为鹞鹰打磨工具,完工即被杀。线索断了。”
“但属下在他旧居暗格里发现这个。”周平又呈上一张草图,画的是某种机括装置,旁注:“子母钱,母钱控子钱,十里内共鸣。”
秦羽瞳缩。这铜钱是子钱?还有一枚母钱在鹞鹰手中,可凭共鸣追踪或通讯?
他急取铜钱细观,以刀轻刮边缘,果然露出极细铜丝内芯——这是精心打造的传讯工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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