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尔木。
这座矗立在戈壁滩与雪山交界处的城市,像一座巨大的、灰黄色的驿站,充满了一种粗粝而混杂的气息。
干燥的风卷起沙尘,带着远处昆仑山脉的寒意,吹拂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——穿着传统藏袍的牧民,裹着厚重防风衣的登山客,以及一些眼神警惕、行色匆匆、明显带着特殊目的的外来者。
黑瞎子驾驶着一辆经过改装的、毫不起眼的越野车,载着游佳萤、解雨臣、吴邪和王胖子,驶入了城市边缘一家规模颇大、但同样不起眼的招待所停车场。
这里,便是与阿宁队伍约定的汇合点。
一路上,车内的气氛依旧沉闷。
吴邪和王胖子看着窗外与北方截然不同的荒凉景色,既感到新奇,又因即将到来的未知而心生忐忑。
解雨臣大部分时间沉默着,偶尔会通过后视镜,担忧地看一眼自上车后便闭目养神、脸色苍白的游佳萤。
只有黑瞎子,墨镜下的嘴角偶尔会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带着冷意的弧度,仿佛在盘算着什么。
车子停稳。众人刚下车,一股混合着沙土和牲畜味道的干燥空气便扑面而来。
“哟,来得挺准时啊。”一个略带调侃、却又透着精明的女声响起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阿宁带着几个穿着统一户外装备、神情精悍的外籍队员,从招待所的大门处走了出来。
她依旧是一头利落的短发,小麦色的皮肤,五官明艳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锐气。
她的目光迅速扫过黑瞎子等人,在看到游佳萤和解雨臣时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,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化的笑容。
“黑爷,久仰。”阿宁走向黑瞎子,伸出手,“吴三省推荐的人,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。”
黑瞎子随意地跟她握了一下,语气带着他惯有的、真假难辨的慵懒:“好说,拿钱办事嘛。”
就在这时,阿宁队伍的后方,一个身影,缓缓地从一辆越野车的阴影里走了出来。
那人穿着一身深色的冲锋衣,身形挺拔,背着一个狭长的、用布包裹的条状物。
他低着头,帽檐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略显苍白的嘴唇。
他走得很慢,步伐却异常稳定,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周围那些外籍队员截然不同的、生人勿近的孤寂和……空洞感。
就在他走出阴影,略微抬起头,似乎是想观察一下周围环境的那一瞬间——
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,在游佳萤的脑海中炸开!
她的心脏在那一刹那骤然停止了跳动,随即又以一种几乎要撞碎胸骨的力道疯狂地擂动起来!
血液似乎在瞬间冲上了头顶,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潮,留下一种让她头晕目眩的极度缺氧感。
那个身影……
那个刻入她灵魂深处、在无数个日夜的推演和绝望的等待中反复描摹的身影……
是张起灵!
他竟然在这里!在阿宁的队伍里!
游佳萤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,站在她身旁的解雨臣立刻敏锐地察觉到,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,低唤了一声:“阿萤?”
但游佳萤毫无反应。
她的目光,如同被最强大的磁石吸引,死死地、难以置信地钉在了那个身影上。
她的嘴唇微微张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,轰鸣着撞击着她的耳膜。
他看起来……完好无损。
没有受伤,没有疲惫,甚至连衣服都整洁如新。仿佛从青铜门后离开,对他而言只是一次寻常的出门。这与她想象中他可能经历的任何艰难险阻都截然不同。
然而,下一秒,当他的目光偶然扫过这边,与她的视线在空中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、不足零点一秒的交汇时——
游佳萤感觉像是被一桶冰水,从头顶浇下,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激动和狂喜。
那双眼睛……
那双曾经在墨脱为她落泪、在无数个清晨和黄昏沉默而专注地凝视着她、在青铜门前回眸流露出复杂情感的眼睛……
此刻,里面什么都没有。
没有熟悉,没有波动,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属于“张起灵”的情绪。
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如同万年冻土般的空茫和漠然。
他看着她的眼神,与看着旁边的阿宁、看着陌生的车辆、看着远处灰黄色的山峦,没有任何区别。
失魂症。
他的失魂症,并没有因为进入青铜门而有任何好转。
他再一次,彻底地忘记了她,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。
这个认知,比在长白山亲眼看着他消失在门后,更加残忍,更加令人窒息。
“小……小哥?”吴邪也终于认出了那个人影,他失声叫了出来,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他猛地向前冲了两步,似乎想要确认。
王胖子也瞪大了眼睛,张大了嘴巴,足以塞进一个鸡蛋:“我……我操!小……小哥?!你怎么会在这儿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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