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天，我用我赵昊的名誉担保，三天之后，这窑里出来的，必然是能换成白花花大洋的宝贝！”
“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这窑失败了。”
赵昊顿了顿，环视全场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所有损失，包括建窑的钱，大家伙儿这几天的工钱，烧掉的柴火，所有的一切，都由我赵昊一个人承担！跟村里，跟大家伙儿，没有半点关系！”
轰！
这番话，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，在人群中激起了千层巨浪。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他们没想到，赵昊竟然会做出如此沉重的承诺。
这已经不是做生意了，这是在赌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和声誉！
原本那些心存疑虑的村民，此刻脸上都露出了愧疚和感动的神色。
人家昊哥把所有风险都自己扛了，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？
“昊哥，我们信你！”
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。
“对！我们信你！跟着昊哥干，没错！”
“谁他娘的再敢说风凉话，老子第一个撕烂他的嘴！”
群情激奋，之前那点不安和怀疑，瞬间被一股空前的信任和狂热所取代。
王四和崔嫂子更是吓得面如土色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村支书钟爱国拄着拐杖，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。
他拍了拍赵昊的肩膀，老眼含泪，激动地说道：“好小子，有担当！有你这句话，叔就放心了！”
他转过身，从旁边一人手里接过三支点燃的香，恭恭敬敬地对着窑头拜了三拜。
“山神爷，土地爷，窑神爷在上！保佑我莽村，窑火兴旺，一帆风顺！”
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，敬天地，敬神明，求个心安。
所有村民也都有样学样，双手合十，对着龙窑，虔诚地拜了下去。
祭拜完毕，钟爱国将手里的三支香，郑重地递给了赵昊。
赵昊接过香，走到窑门前，将香插在地上。然后，他从李大壮手里接过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火把。
“点火！”
他暴喝一声，将熊熊燃烧的火把，猛地送进了窑门下方的火膛里！
“呼——”
干透的松木柴，遇到明火，瞬间被点燃。一股热浪扑面而来，火光映照着赵昊坚毅的脸庞，也映照着在场每一张充满希望的脸。
第一缕青烟，从高耸的烟囱里袅袅升起，直冲云霄。
窑，活了。
那熊熊的窑火，点燃的不仅仅是满窑的瓷胚，更是整个莽村沉寂了多年的，对美好未来的无限渴望！
窑火一生，昼夜不息。
烧窑是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术的活儿，从点火升温，到恒温煅烧，再到最后的冷却，整个过程至少需要三天三夜。
这期间，火候的控制至关重要，火大了，胚体容易开裂变形；火小了，瓷器又烧不熟，成了次品。
赵昊深知其中的关键，这三天，他几乎就没合过眼，吃住都在窑厂。
他将窑厂的汉子们分成了三班，每班八小时，轮流看火、添柴。
而他自己，则成了总指挥，时刻守在窑边，像个经验最老道的将军，指挥着这场与火焰的战争。
夜幕降临，窑厂里灯火通明。巨大的龙窑在黑夜中像一头吞吐着火焰的巨兽，窑门火膛里的火光，将周围人的脸映得通红。
“二柱子，看火色！现在的火光带黄，说明温度还不够，再加两把松木，把火烧旺一点！”
“大壮，去窑尾的观察口看看，烟是什么颜色？要是黑烟，就说明柴烧得不充分，把风门开大一点！”
赵昊的声音在嘈杂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钎，不时地从观察口探进去，凭借火焰的颜色和跳动，来判断窑内的温度。
这种完全凭经验的古法烧窑技艺，在他的“宗师级制瓷术”面前，如同本能。
李大壮他们这些门外汉，看得是眼花缭乱，对赵昊的敬佩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。
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，严格执行着赵昊的每一个指令，添柴的添柴，看火的看火，忙得热火朝天。
村里的女人们也没闲着。她们自发地组织起来，轮流给窑厂这边送饭送水。
夜深了，梁淑慧和叶芬妮端着一个大食盒，结伴走了过来。
食盒里，是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肉包子和一大锅驱寒的姜汤。
“昊哥，大伙儿都辛苦了，先歇歇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。”李大壮的婆娘招呼着众人。
汉子们早就饿了，一拥而上，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，烫得直哈哈气，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。
赵昊也接过一个包子，几口就下了肚。他一天没怎么正经吃东西，这会儿确实饿了。
梁淑慧心疼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的脸，端过一碗姜汤递给他：“慢点吃，别噎着。喝碗汤，暖暖身子。”
赵昊冲她笑了笑，接过碗一饮而尽。
辛辣的姜汤顺着喉咙滑下，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，驱散了不少疲惫。
叶芬妮则默默地拿出一条湿毛巾，递给赵昊，让他擦擦脸。她的蓝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，里面盛满了担忧和骄傲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怯生生的身影，从梁淑慧她们身后走了出来。
是田小娥。
她手里也提着一个小小的篮子，篮子上盖着一块干净的布。
她走到赵昊面前，低着头，不敢看他，只是把篮子往前递了递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昊哥……我……我给你煮了两个鸡蛋。”
赵昊一愣，看着她那副紧张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，心里一软。
他知道，这丫头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，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，单独给他送东西。
他伸手接过篮子，揭开布，里面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白煮蛋。
“谢谢你，小娥。”赵昊的声音很温和，“正好饿了。”
他拿起一个鸡蛋，在旁边石头上磕了磕，三两下剥了壳，一口就吃掉了半个。
田小娥看到他吃了，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任务，整个人都松了口气。
她抬起头，飞快地看了赵昊一眼，正好对上他带笑的目光，小脸“刷”的一下又红了，转身就躲到了梁淑慧的身后，再也不敢露头。
这一幕，自然落在了旁边不少人的眼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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