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那间,卡哨后锣声大作,附近山塬上立刻传来呼应之声,马蹄急促,竟有二十余名伏路士卒从两侧山坡涌下,将朱安、卞祥连同史进一起围在核心。弓弩上弦,刀枪出鞘,杀气顿时弥漫开来。
卞祥怒吼一声,巨斧已抡起,便要发作。朱安急忙按住他,心知若在此地与边军冲突,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他上前一步,朗声道:
“诸位军爷且慢!在下乃山东郓城县都头朱安,有绥德军出具的公文回执在此!这位史进兄弟或是误会,绝非奸细!”
他取出公文,试图平息事态。
那队正却只是瞥了一眼公文,冷笑一声:
“哼,谁知你这公文真假?近日西贼细作活动猖獗,假冒官差文书者亦非没有!尔等形迹可疑,尤其是这黑汉与这持棍后生,绝非善类!一并拿下,送至前方军寨,由将主甄别!若敢反抗,格杀勿论!”
形势比人强,这些边军士卒常年与西夏探马打交道,神经紧绷,宁错抓绝不放过。
朱安见对方刀枪弓弩围得铁桶一般,心知硬闯绝非上策,反而坐实嫌疑。他深吸一口气,对卞祥和史进沉声道:“卞祥兄弟,史进兄弟,暂且忍耐,勿要动手。清者自清,便随他们去军寨分辨一二。”
史进犹自不忿,但见朱安气度沉稳,卞祥虽面目凶恶却也依言放下巨斧,又见周围军卒如临大敌,强弓硬弩瞄准,只得恨恨地将哨棒掷于地上:“好!便与你们去分辨!若误了俺的事,便叫你们好看!”
于是,几人被缴了兵器,被一众军士推搡着,沿着山路向附近一处军寨行去。
至于两名公差,朱安则让他们先行返回郓城。
路上,朱安与史进低声交谈数句。原来史进到了延安府,打听师父的消息,但没找到人于是往更北的绥德军寻找,仍旧没找到人,正要返回华阴。
朱安也简略说明自身身份和行程。史进听闻朱安是郓城县都头,又见他不慌不乱,颇有气度,卞祥更是威猛不凡,心中敬佩,那点怨气也消了不少,反而生出几分亲近之意。
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,一座依托山势而建的土石军寨出现在眼前。寨墙不高,却刁斗森严,箭楼密布,充满了实战气息。
几人被押入寨中一处土牢看管。那队正自去禀报此地守将。不料守将外出巡边,须待次日方回。几人竟被关押了一整日,直到第二天傍晚,才有人来提。
牢中,史进早已愤愤不平:“直娘贼!这些军汉好没道理!俺好端端行路,平白遭此羞辱,还关了这一日!”
朱安盘膝坐下,神色平静:“史进兄弟稍安勿躁。边地形势紧张,军士们警惕些也是常情。待他们查验明白,自会还我等清白。”
卞祥则哼了一声,声震屋瓦:“若依俺性子,一斧头劈了那鸟栅栏,看哪个敢拦!”引得门外守卒紧张地探头观望。
朱安笑了笑,对史进道:“我看兄弟身手不凡,可是习过武艺?”
提及武艺,史进顿时来了精神,傲然道:“不瞒朱都头,俺自小便请高手匠人刺了这身花绣,又得蒙京城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师父指点过棒法,等闲十数人近不得身!”言语间充满了年轻人的自豪。
“王进教头?”朱安故作惊讶,“可是那位被高太尉逼迫,远走他乡的王教头?”
“正是!”史进叹道,“只恨师父去得匆忙,俺未能尽得真传。此次出来,也是想寻访师父踪迹。”
三人便在牢中交谈起来。朱安见识广博,言语间对江湖事、武艺套路颇为了解,更提及山东豪杰,令史进听得入神,大有相见恨晚之感。
卞祥虽话语不多,但偶尔插言,皆显豪迈气概。不知不觉间,方才的那点冲突不快早已烟消云散,反而生出几分共患难的友谊。
直到次日傍晚,牢门才被打开。一名军官走了进来,脸色比之前那队正缓和了许多,身后跟着的正是那名队正,此时面色有些讪讪。
“朱安都头,史进,还有这位卞祥壮士,”那军官抱拳道,“已查验无误,公文印信皆真,是一场误会。手下弟兄们职责所在,多有得罪,还望海涵。”
原来守将回来后,仔细核对了绥德军牢城营的印信格式,又听闻朱安气度不凡,不似作奸犯科之辈,史进的路引也确为华阴县所发,最终认定是虚惊一场。
朱安起身还礼:“将军言重了,边关紧要,理当如此。”
史进憋了一整天火气,闷声道:“既如此,快还了俺们兵器放行!”
“自然,自然。”军官笑道,命人取回几人兵器,“几位可要在寨中歇息片刻?末将备些薄酒,算是赔罪。”
朱安婉言谢绝:“多谢将军美意,只是归程遥远,不敢耽搁。我等这便告辞了。”
出了土牢,几人在军士带领下往寨门行去。经过校场时,却见一群军士围作一圈,喝彩声阵阵。
场中一条精壮汉子,约莫二十出头年纪,赤着上身,一身犍子肉棱角分明,目光锐利如鹰,手提一根齐眉棍,正与三名军汉比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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