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龙将那钥匙摊在手掌心中拿给世雄和张文远看,世雄皱眉问道:“童二公子,你这把铜钥匙为何这么新?”
童仲银一了一声,道:“这钥匙刚才还在我的腰间,怎么一下子飞到你的手上了?”
张文远道:“童二公子,赶快回答中郎将的问题吧。”
童仲银挠了挠头,道:“丢了呀!哎你们说奇怪不奇怪,这么一大串钥匙,单单丢了库房的钥匙……”
管家愁眉苦脸地说道:“二少爷,你该早跟我说的,这样咱家就可以提前更换锁头,不至于让贼把库房里的东西给偷了。”
童仲银道:“对呀!我怎么忘了呢?这钥匙可能不是丢了,是被人偷走了!唉!我是怕爷爷嗔怪,就偷偷去配了一把钥匙。还好发现得及时,现在换锁还来得及吗?库房没丢东西吧?”
童家人啰里八嗦地研究库房的锁头需不需要更换自不提,只说子龙,本来因为担心郑氏的安危匆匆而来,哪知他忘了两个人的身份本就不适宜私下见面,更何况这是在童家。
幸好人多,他焦灼的样子并没有引起童家人的注意,只当这位中郎将副将在为案子思虑担忧。
世雄现在执掌羽林卫左骑,两个人一大早就来了童府,早上尚未点卯,需要去往宫里走一趟。
这一整日,子龙都心不在焉。郑氏那双含情目总在眼前晃动,搅得他坐立难安。蔫蔫地捱到了下午,子龙实在提不起精神,只好当面向世雄请假,世雄见他脸色难看,还以为他真的身体有恙,就准了他的假。
于是,无精打采地待了一阵,子龙就转回家去了。
子龙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进院门时,一抹夕阳正从飞檐上滑落。夜色逐渐深沉,庭院里的老槐树在渐浓的夜色中静默如谜。就在他伸手欲推开书房门的刹那,一缕烟青色忽然在廊下凝聚,如晨雾般缥缈,又似月华般清冷——可不正是烟霞。
她立在石阶下,素白的衣袂无风自动,眸子里盛满了欲言又止。
“烟霞姐姐,”子龙大喜,“你可算回来了!你让我等得好苦,我有事需要请教你。”
“是关于那个郑氏的吗?”烟霞的脸色不改,平静地问道。
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烟霞姐姐,”子龙的脸稍稍红了一下,不好意思道:“我每每与郑氏相处,都心襟摇曳不能自已,可是中了什么妖术?”
“她可有害你的意图?”烟霞皱起了眉头,板起脸来,“若有,我立刻去收了她。”
子龙一怔,眼前浮现出郑氏明媚的笑靥。那些耳鬓厮磨的温存,那些令他心神荡漾的眼波,都是温柔的,舒适的,毫无恶意的。
子龙摇了摇头,“郑氏待我,都是温柔缱绻,并未有半分恶意。只是,我见郑氏第一面,就,就心如擂鼓……后来时日渐深,她时常缭绕我的心头,最近竟到了魂牵梦萦的地步。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?”
烟霞也摇头,“人间的情爱我知道的也少,但一见钟情的佳话我也听说过。你也不要太过紧张了。”
子龙依然摇头,“烟霞姐姐,这绝不是普通的男女情爱,跟郑氏相处,我屡屡失态,几乎不能自持,全然不似平日的我自己。这般情状,怎会是两情相悦?这,这太不正常了!”
烟霞见他神色动摇,轻轻叹了口气:“罢了,不与你说笑了。郑氏的身份,我早已查明。她并非凡人,乃是青丘狐族。那一颦一笑间暗藏的,应该是狐族世代相传的媚术了。”
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子龙心头的迷雾。是了,为何每次与郑氏对视,总会莫名地心神恍惚;为何她一个眼神,就能让他忘记所有疑虑;为何明明觉得有些事情不合常理,却总在她的浅笑中化为乌有。
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纷至沓来——她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异香;她望向自己时,身上那种奇异的酥麻悸动的感觉;夜深人静时,眼角会掠过一丝不属于人间的流光;
“你,你早就知道了?”子龙气愤,“那为什么才告诉我?你知道我多苦恼吗?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,见一个爱一个,现如今还不顾世俗伦常,爱上的还是一个有夫之妇。”
“她又没有危害你的性命,只是诱惑你,你又不吃亏,怕什么的?”
“你!”子龙气极了,但看了看烟霞一脸的戏谑表情,还是忍下了发脾气的冲动,“烟霞姐姐,莫要再取笑我了。我该如何是好?这媚术可有破解之法?”
烟霞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,望向庭院深处摇曳的竹影:“媚术虽只是狐族的小成之术,却直指人心欲望,极难破除。”
她顿了顿,又道:“它另一个难以破除的原因,是施术之人每每在两人独处时施展此术,中了媚术的人,恍然而不自知。闺帏之内哪有第三个人不开眼地闯入,不请自来,就为了去破解这个不入流的私密法术呢?”
烟霞转身正视着子龙,指尖凝出一缕清辉,“不过,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,唯有一种力量能与之抗衡——就是将真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倾心相爱之人。唯有至诚之心,方能照见虚妄;唯有至真之情,方可抵御蛊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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